又气恼,她想这谢仪分明也是女子,却竟能这样轻薄于她。打算越过她去找皇帝报仇的想法就瓦解了,她要寻她的晦气。谁知自己竟是白来闹了,临了对她下不去手。那,若是换做正主,她能不能杀伐果断呢?假若是皇帝本人在她跟前,她能不能稳住颤抖的双手,将剑送入那人心窝?
她可是连蝼蚁都没亲手杀死过一只。
按那谢仪的意思,她反正在大漠也过得不好,如今不如就偷安一隅,欢欢喜喜地活下去?要她一个亡国的公主,在仇人的身边曲意逢迎,只为活着?她翻个身,脸埋进被褥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谢仪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喝酒,她揭开一片瓦,就着月光,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此时那小娇娥的啼哭也从耳朵钻进了她心里。她皱着眉一口接一口地饮酒,想要把那些猫叫似的哭声淹没,一坛酒见了底,依旧徒劳。因为无论喝多少,那哭声总浮在酒上面,在她心里飘来dàng去,走岔了道,就在她心口上一下一下地撞着,有点疼。
尉迟眠啼哭了半夜,那本来好了几分的病情,眼看着又沉了下去,次日烧得越发神识颠倒,意态模糊,在梦魇里时哭时笑的,翠珠与一众丫鬟看得心头害怕,一面又看她这样的小小年纪也许就要病死了,都忍不住回过身抹眼泪。
自打入朝为官以来,谢仪头一遭告假,皇帝那边准是立即准了,问知是事假,却怕她是病了逞强不肯说,一连派了十几个御医来“为谢大将军请平安脉。”就差将太医院搬到将军府来。
谢仪守在尉迟眠的身边,这些时候将一辈子不曾经历过的做小伏低的事情都经历到了,亲手扇火熬小米粥,亲手煎yà,亲手喂人吃东西。
到了晚间,因太医说过这尉迟眠体寒,还得与她睡在一起,用体温去暖她,悄悄地将内力渡与她。
谢仪做的这一切,尉迟眠并不是毫无知觉。她只恨造化弄人,她那晚本想天一亮就离开这府邸,接下来往哪儿走,她心里还没个准数儿,但她不可能在她手上讨生活。不想后来病得那样厉害。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初下地时只觉得脚步虚浮,整个人轻飘飘的。
这些日子里头,她心上的念头一天变个几百次,对于谢仪的看法也变得很矛盾,一方面深知两人不共戴天,一方面又觉得谢仪是这个世界上对待自己最温存体贴之人,哪怕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都未曾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过她。以后要用怎样一种态度来面对谢仪,她越发拿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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