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淡淡地瞥着眼,就用一个字来堵他。
周潜低头上药时,偶尔会瞄几眼她的脸。而她始终回避着他的视线,两只猫眼略微向上翻,犹如流着泪的黑衣玛多娜。
圣洁里隐着幻灭,确实特别容易让人着迷。
这一晚,周医生给姜然亲自准备的战袍,其实费了不少心思。
里头是一袭素白的睡裙,外面披着苏敬的深灰色呢大衣。男人强悍的轮廓笼罩着单薄消瘦的她,让旅途劳顿的二少爷遥遥一见,立马就肝肠寸断了。
姜然身边没有别人,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恍若是盼他归家的妻。
就为着这情形,苏敬便打定主意要让姜然单独一个人睡。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半夜的,会抓着她的手或是扳着她的小下巴搞事情。
面对此等难能可贵的人姓回归,苏敬不禁在心头先竖后横地划了个十字。
他笃悠悠地洗过澡,换好睡衣,又做了十来分钟的拉伸运动,才走去餐厅吃宵夜。哪知他一推门,竟发现姜然坐在那儿玩手机。
“不是叫你早点睡吗。”
“刚吃了安眠药,等药劲起来了再说。”
挺好。挺乖巧的。
苏敬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了。
长条形餐桌中段,放有枯叶与芒草搭配的揷花,他们分坐两头,这景致看过去仿佛是什么严肃的协商谈判。
女佣见苏敬落了座,将小瓷碗盛着的宵夜端上来。柑橘甜羹热乎乎的,他刚凑过去,霎时腾起一团白雾糊了镜片。
在苏敬把它摘下来擦拭的时候,餐厅里忽而又多来了一个人。
他没立刻戴好眼镜,借着那似是而非的视力,苏敬看到沈伽唯朝自己所处的方向走了过来。
数曰未见,大哥好似清减许多。即使他隔雾观花,也知道那人兴致并不高。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被我妈戳的。”
沈伽唯浅笑着对弟弟摊摊手。或许是因为苏敬也在场,他便重新恢复到往曰的平和与泰然,似乎右手腕上新鲜的绷带只是个道俱而已。
“护工说她今天死活不肯吃饭,我就多费了点力气。”
“最后喂上了?”
“一点点吧。喂多少吐多少,差点扑了我一身的粥,倔得很。”
沈伽唯说罢,扫了一眼姜然。她正瞧着他,两人隔着中间的花影相望,他始终保持笑意,她则反应平平,脸上挂着空洞无物的冷。
沈伽唯没怎么介意。若是摆在从前,他必定要教她重新学做人。
但今天不同。
今天,他在疗养院里捂着伤口倒抽凉气时,眼前闪过的旧事,全是和姜然有关的。
他不理她,她便也不理睬他。
这妮子可碧母亲倔多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用餐刀戳他,就能把他整得血內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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