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只有圣人才能时时心存天理、绝弃人y。凡人在心中念头萌发时并不能完全分清是天理还是人y。甚至在事后忽然惊醒, 明悟了心中所持是私y之后, 依然不能下决心斩断。
如他当初在桓家那样义正辞严地指则祖父和妹妹背信弃义, 真的只是为了礼义么?
如他抛下前程千里迢迢来到福建, 难道就只为了守住心中信念?
如他初到武平那天冒着大雨冲上决口的河堤,真是亲师弟正处于生死危机之中,非得他去救人不可么?
如他陪着时官儿清丈田亩、打击豪强, 真的只出于利国利民的公心?
他心里漫想着这些,口中却还以前辈师长的口吻教训学子:“于人y上起念,一念萌发辄踏危机。故不可以因其念头初发之细微而侥幸,否则即心思行事皆为人y所乘,昏昏然不知自误,到明白其害时恐怕就已经积重难返了。”
台上几位嘉宾纷纷起身谢他提点,桓凌温和地回礼,目光却落在残留着肌肤温度的手臂上,心里深深叹息。
讲学只是给别人讲,什么都能讲得清楚,劝人用工克己也容易。轮到自己时,明明已经知道念头发自人y上,却还是不能、不肯下决心,灭掉自己这点既不合礼法,也全然没有希望的念头。
他已经不知道这念头何时偏离,染上私y,但回过神来后已只能存心养xng,不教它更加放肆,却做不成个圣人,不得便将它一刀斩尽。
幸好时官儿不知道他这心思。
他悄悄看了宋时一眼,只见他精神都放在对面几个书生身上,按着扶手似要出去,便将两手收到身前,给他空出起身的余量。
两人这回再无挨蹭,宋时顺顺当当地从桌后站出去,先朝头向他笑了一下:“感谢桓老师对诸位学子的指导。方才听桓老师所言,天理人y之别原只在丝忽间,须从七情初动、念头才发时便行克制,故言慎独、克己是我等儒生一辈子的工夫……”
他和桓凌是一门所出的亲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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