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簌簌,萧索之意犹然而生,一碧如洗的天幕晕上如姽婳女子颊上酡红般的晚霞,霞光笼罩,更衬得槭树亭外片片红枫愈发娇艳似火。
薛海娘仰面凝眸眺望,百感交集,耳畔时时隐约飒飒冷风袭来,浮动着云鬓青丝,掺杂着似有似无女子银铃般清悦娇啭的音色。
“我方才瞧见,梨娇堂好似叫宫人封了——如今层层侍卫守在殿前,我隐约听闻,里头那位不知被押往何处。”从音色大致猜度,外间说话那人儿约莫二八年华,言语间透着难能可贵的无知与纯真。
“呵——那薛氏可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借莫须有的皇嗣来邀宠,贵妃娘娘的手段你我是知道的,即便不判她死罪,我估摸着这薛氏下半辈子也得在冷宫孤独终老了。”与前者似有似无的怜悯大相庭径,后者显然是冷硬心肠。
“碧桃,你不是在柳妃娘娘那当值么?那梨娇堂便设在朝阳宫内,薛氏如今被如何安置你会不晓得?”又有一人发问,言语间流露出探究与困惑。
“嘘!别大声嚷嚷。就你嗓门儿大,若是叫旁的主子听见,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她刻意压低了声喉,言语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贵妃娘娘估摸着已将薛氏假孕争宠一事事无巨细地禀报皇上,你们想啊,皇上和太后娘娘从前有多么重视和疼宠薛氏,如今知晓真相便有多嫌恶她……你们说说,那薛氏干什么不好,非得做这假孕争宠的事儿,如今好了,皇上大发雷霆,搞得六宫上下人心惶惶,连带着咱们这些奴婢也得提心吊胆地伺候着才成。”
“可……我听那日在乾坤宫当值的同乡透露,贵妃娘娘不是下令叫侍卫严加审问那当初替薛氏诊治的许太医么?怎的如今半点风声也不曾听闻,那薛氏已是打入了冷宫?”
“你傻呀你,伙同罪妃干出这等欺君死罪,那许太医一见东窗事发,自然是卷着铺盖逃走了呗,难道还留下来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女娇娥的窃窃私语掺杂着簌簌冷风杂乱无章地回旋耳际,薛海娘却意外地听得格外明晰。
薛海娘隐约记着,那日亦是如斯,晚霞晕染天幕的傍晚,秋风簌簌,风儿席卷着娇艳似火的槭叶上下打着卷儿。
薛巧玲盛气凌人,饶是位分高她二阶的梁白柔亦是笑脸相迎,她颐指气使地将自个儿要了去,除梁白柔外无人敢出言置喙。
今儿亦是如斯情境之下,耳畔却是传来她已被打入冷宫,失去无上尊荣的消息。
“薛巧玲假孕一事除我、梁姐姐以及那许太医外便无第四人知晓,我很是困惑,萧贵妃又是从何得知?”薛海娘暗下轻叹一声,绝非是叹惜今下薛巧玲凄楚之境,而是惆怅不知觉间已是瞧不透眼前人。
梁白柔眸光幽然,她的声音听在耳畔依旧如空谷幽兰般清幽婉转,“薛氏将你要去梨娇堂后我始终坐立不安,我虽晓得你行事谨慎且聪慧过人,可当时那有心而无力,受制于位份的屈辱与无奈,我绝不愿再来一次……萧贵妃位高权重,且待我向来和善,我便暂且依附于她,将薛氏扳倒。”
薛海娘略微怔忪地与她相视,词穷良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