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颜容俊逸,笑若春风的男子与昔日初识那神色阴翳,一副欲杀她而后快的男子判若两人。
“我竟不知殿下早已生了纳我为侧妃的心思。”薛海娘倒是未曾像从前那般起身向南叔珂行礼,现下既是姻缘已定,即是侧妃,她与他也就不再是主仆。
南叔珂走至大理石桌旁落座,仍是眉眼含笑,右眼角的红痣好似浸了血一般,“你可会因我未曾事先知会你而与我生了芥蒂?”
他的声色极其悦耳,清润中透着独属于男性嗓音的磁性,再加之声线平缓,叫人听着险些便忘了他天潢贵胄的身份,就好似他仅仅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寻常人。
“殿下不曾事先知会我?海娘以为,方才殿下已算是提前通知了一声。”薛海娘清浅一笑,微垂的眉眼却无甚多抵达眼底的笑意。
南叔珂突然便不说话了,他垂了垂眼睑,乌色双睫好似自眼窝处留下一道深深的剪影,似是思忖了好一番才道“虽是侧妃,我也断不会委屈了你……”
还未等南叔珂道罢,薛海娘便截过话道“侧妃之尊已是海娘高攀,殿下口中的委屈又是从何而来。”殷红的唇微微扬起,颊边可见梨涡轻陷。
南叔珂闻此,抬眼便定定地瞧着她,“若真如你所言,起初你又缘何拒绝?”他试图从她静如止水,平淡无波的眸华中寻求一真相,若非皇太后以一道懿旨压得她豪无反驳之地,他实在怀疑,她是否还会这般轻易地应下。
薛海娘笑靥如花,唇间溢出的答案亦是模棱两可,令人挑不出一丝错漏之处,“我自认高攀不起清惠王殿下,不愿入府遭人非议。可如今殿下既已是求了太后一道懿旨,海娘自然不敢不从,哪怕是顶着京城名媛贵女刀子般的眼神也得应承不是?”
南叔珂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无需担心,你若是入了清惠王府,本王绝不叫人欺你。”哪怕他府中些许女子的家世胜过薛海娘。
薛海娘道“无需殿下庇护,海娘也绝不会叫人平白欺辱。”殷红薄唇扬起一抹温煦透着些许犀利的笑,恰如其人般,温和随性却不失雷厉风行。
她绝非瑕疵必报之人,却也并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面团。
饶是入宫来,欺她辱她者甚多,如马枣绣、柳淑妃,她从未介怀昔日之事,甚至于后来鼓舞梁白柔与二人结交。又如后来的御前女官可伶,起初她冷嘲热讽,暗地编排她都可视若无睹,若非她一再咄咄逼人,使出宣扬谣言这等手段,她也不会将她算计入局。
南叔珂似是极满意她这般答复般,轻轻颔首,纤长如玉的指探入宽大袖口,取出一柄镌刻着藤纹、刀柄处镶着绯红玉石的短刃。
南叔珂将其轻轻搁在大理石桌上,推送至薛海娘手侧。
“先前我赠你一柄短刃,你道不愿占有琅婳心爱之物。是而那炳短刃你归还后,我便收在府中,这是先前我去往南海之时偶然所得……瞧着适合女子使用,现下便正式转赠于你。”
薛海娘微怔,垂下眉眼,小巧玲珑的短刃一瞧便知是女子手持之物,由青铜锻造,泛着森森冷芒,刀柄处的绯红玉石又为其增添了些许华丽美感。
记着上回别离之时,她却是说过不愿占有他人心爱之物。
那番言辞本是托词,却不曾想南叔珂竟是念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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