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玉琅如此息事宁人,倒惹了些人不喜。隐隐指责他懦弱无能,不敢担当。
倒是自费跟来的谭仲宣,帮忙说了句公道话。
“针不是扎在自己身上,你们怎知人家心中悲痛?再说他大病初愈,又经新丧,能强撑起精神打理家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你我落到这般境地,说不定还不如他呢。君子当以厚德载物,何苦吹毛求疵?”
如此,才没人说怪话了。
起码,明面上是没人说了。
只是给展玉琅治病的邹老太医,也忍不住私下问了一次。
他跟这个年轻人接触也有几个月了,日日针灸苦药不断,可展玉琅从未皱过半下眉头。这等心性,实不似个懦弱之人。
而展玉琅对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老大夫,不再敷衍,悄悄吐露心声。
“……纵然追查下去,难道我祖母和妹妹就能死而复生?
汉王殿下虽是个好的,但那些人既然都敢利用我家两条人命,欺上殿下内眷。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追究的吧?
就算我肯拼死,求一个玉石俱焚,只怕都找不着正主,不过塞个替死鬼罢了。
既如此,我为何不爱惜性命,好歹给我展家留个后,再图将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至于如今听些闲言碎语,又能奈我何?”
能从宫中混到全身而退,邹老太医的见识眼界,自然比寻常人高明许多。
对这年轻人的隐忍冷静,很是赞赏,忽地生出一念。
“老夫有个侄孙女,今年已经十七了。她自幼在学医上颇有天分,也温柔敦厚。只女子一旦嫁人,终归会被公婆夫婿约束,不好再抛头露面。故此她的亲事,迟迟未成。你若有意娶妻,可愿娶我这侄孙女?
自然,你如今重孝在身,此事本不该与你来谈。可你家半个作主的长辈也无,里外就你一人。老夫就倚老卖老,开了这个口。也不求你家多少彩礼,日后只待她宽和些,允她继续行医便是了。”
展玉琅一听,顿时跪下。
“若得此贤妻,造福乡里,是老先生抬举,更是小生的福气。小姐有一份医者父母心,若能嫁到展家,必是我展家重树门风的良妇佳媳。如不嫌弃我展家败落,小生求之不得!”
他如此知情上道,让邹老太医越发觉得没看错人。
为表诚意,展玉琅还特去取来一只祖传玉镯,送给邹老太医当作表记。
只待一年为祖母的守孝期满,就正式上门提亲。
回头邹老太医带信回家,送来一只侄孙女小时戴过的长命锁,就算把亲事订下来了。
只瞧着侄孙女婿家业凋零,实在不象个样子,且等他调养好了身体,定是要用功科举的,可家务内外却无人操持,正琢磨着要怎么帮衬他过这一两年的难关,谁知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舒岱。
当初帮着展娉婷去林府,他自以为是主持公道,结果小姑娘冲动自尽,他也被连累得下了大狱。
原本是要定罪的,谁知展玉琅如此大度,竟然不告了!
官司了结,舒岱也就能脱罪了。
连原本的秀才功名,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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