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珊半阖着眸子倚在满月池边,肩部以下都浸在水中,圆润秀气的肩头如今显得有些过于单薄,她没有除去贴身的小衣直接入水的,此刻那轻薄的面料经水一过,越发亲肤,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更显身形的曼妙。氤氲的水气袅袅而起,她眉间笼罩的忧愁在雾气后呼之欲出,令人心疼不已。
白蛇在心里叹了口气,它本想忽然出现给她个惊喜,但看见她这副愁绪百结的样子,哪里像是能喜得起来的样子。作为蛇类,它是不喜潮热环境的,只是要与兰珊见面,此处却是最佳之选。因为“情愿”的关系,它与少女魂魄相通,所以在感知到她的呼唤后,率先一步来到这里等着她。而她与百川先前的一番对话,它自然也都听到了。
它现身后蹲在池边,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少女蓦地睁开眼一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后又归为黯淡的失落,“是你啊。”她冲它笑了笑,“我之前试着集中心神默念你的名字,让你来这儿见我,可其实后来,我又想起别的事情没处理好,本想取消的,但是……”
但是被那百川牵扯了心绪,没法集中心神;还是压根因为他,而顾不上通知我?白蛇心里想着这些,却没说出来,它直觉这些话说了会惹她伤心,便干脆只字不提地也下了水,可既然她本意不是在等它,却又在水里也穿着小衣……它顺口问,“你以为,我是百川?”
兰珊没想到它会这样直接地点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淡了。
白蛇自己也是一怔,心想,这句话也不该说的,自己怎么就说了呢?
兰珊却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的,方才那一瞬,她以为是百川改变了主意,进来寻她。
怎么可能呢,她在心里自嘲地一笑,若是真的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不顾禁忌人l,他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百川大师兄了。
她明明知道的,所以才做戏又作态地比他。那现在,她又在无端期待什么呢?她的心很乱,理性的计划与感性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明明泾渭分明的两者,此刻无声地对抗厮杀着。她既明白和百川哪怕只是维持现状也能拿到真心血,却又想要更过分地招惹他。
她心里有点难受,低头盯着池水自下而上冒出的细泡看了一瞬,再抬眸时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的伤好点了吗?”她看着白蛇皱了皱眉,“上次不是说了,不让你下水的吗?我们上去说。”
她伸手想去拿一旁池边的白色布巾,打算裹好自己上去,却被白蛇按住了手臂,“没事,好得差不多了。这满月池的水有灵气,我陪你泡一会儿也没坏处。”
“真的?”兰珊有点怀疑地看向它,已经抓起布巾的手松开后,又朝它伸过来,“那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白蛇头疼地看着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现在一见面的保留曲目就是它要脱衣服,它清着嗓子,在水里侧开身体想躲,“咳咳,等等,这不合适吧?”
但它本就挨着她站在水里,这会儿虽然口中说着“不合适”,也一步都没退,只是侧身,哪里避得开。少女的柔荑已经落在了它的衣襟上,她嘟着嘴反驳,“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白蛇被这话噎了一下,总感觉十分熟悉,因为它自己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还不止一遍。这算是现世报么?来得这么快。它握住她的手,无奈地试图再挣扎努力一下,“等下,你等等……你、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
兰珊的手一顿,忽然低头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白蛇心里顿时有种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的感觉。它感觉有点糟了,又不知道糟糕在什么点上,只好抓住她的手,没再动;而少女也就这么抓住它的衣襟,也没再动。
这下白蛇确定——确实是,糟了。
满月池本就幽静,他们二人说话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如今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仿佛连四散氤氲的水气都就此凝固了,气氛顿时沉闷而压抑,简直令人窒息。
没等白蛇想明白,这句调侃以前它也不是没说过她,怎么今日会有这样不该说出口的感觉,少女已经抬起头来,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有种掩饰不住的脆弱狼狈。
白蛇的心更沉了几分,她这情绪明显不对劲啊。也是,之前它听她和百川的对话,就不太对劲。它想开口认错,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却又怕理解不到位再说错什么,半晌只得g巴巴地先开了口,讪讪一笑,“我的伤真的好多了。”
迎着少女的目光,它主动解开一边的衣襟,给兰珊展示肩侧已经结痂的伤口,“喏,你看。”它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这几天除了进行两人的计划,就一直在努力修养治疗。
白蛇的肌肤是那种长期不晒阳光的白,配合精致的五官,Y柔俊美得不似凡人,如今肩上横卧扭曲蜿蜒的一道疤,前后贯穿,加上它身上其他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疤痕,瞧着如同一块质地上乘的绝世白玉遍布裂纹,看得人心中可惜。
兰珊抬起手,想去触碰那如同蜈蚣般狰狞的伤处,最终还是没碰。“现在能沾水了吗?”
“能。”白蛇赶紧点点头。别说下水,只要她别哭,油锅它都可以下。
她像是放心了一些,继而吸了吸鼻子,好似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泛红的眼圈和微微扁嘴的模样还是出卖了她,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只迷路的小猫,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却又不肯好心人靠近。白蛇自诩不是人,也不好心,偏偏对着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看向它,咬了咬嘴唇,问它,“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矜持?”也不知是顾忌着百川还在石屏外面,还是她确实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像是某种快要哭泣前的抽气。
白蛇的心无可奈何地软了下去,就像之前每一次都会向她妥协那样,它轻轻叹了一声,“怎么会呢?”
“我就是……那么一说。”它心里后悔不已,不该一时嘴快逗她。
可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兰珊一直坚持着的情绪控制彻底崩溃了。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则大颗大颗地落下,仿佛珍珠一样坠入池水中,破碎不见。
白蛇被她吓坏了,连忙把她拉入自己怀中,低头仔细察看她,“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还是哪儿不舒服?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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