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下山后片刻不敢耽搁,连夜骑马赶至皇宫,从一进都城就觉察出异样,城中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两侧的商户门窗破败,像是打斗过一样,甚至连都城门口守卫的士兵将领也悉数不见了。他又连连抽了身下骑着的棕红大马,想让马儿再快一些。临近皇城时,他翻身下马,躲在隐蔽处暗中观察,只见皇城守卫穿着他不认识的铠甲昂首站立,来往巡逻的军队亦不是他熟识的将领,皆是没见过的陌生人,他心下大叫不好,觉得可能发生大事了。
他撇下大马,一路观察情况,小心翼翼,终于走到了皇宫的后面,这里有一处低矮的城墙,他拨开挡在前面的灌树丛,后面露出了一个三尺高的角门。这是他们主子小时候偷偷出去玩时常走的地方。主子因为身患咳疾,皇上和娘娘忧心所以很少让主子出宫,整日圈在宫中养病,可是小孩子哪知道那么多,爱玩的天性催使着他们主仆三人没少爬这角门。周宁跪在地上弯着腰,一点点往里挪动。最近几年都没爬过了,他的姿势看起来生疏而奇怪。片刻之后,他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向皇上居住的聚合宫走去。
宫门口仍然是不认识的守卫在站岗,他声东击西的引开了人,推门进了聚合宫中,旋即又关上了门。宫中没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只听见女人嘤嘤地哭泣声。
周宁不觉收紧了脚步,缓慢且轻地朝着哭泣声走去。他微探着头,看向了皇上的寝宫,只见皇上闭目坐在龙床上,颜端遥的母妃与他紧紧挨在一处,其他妃嫔有的站立在旁边,有的趴在桌子上皆在嘤嘤哭泣,伸手拭泪。
周宁见是皇上,赶紧上前跪拜,立即把颜端遥交给他的信递给皇上。皇帝看到信上劝告他勿要开国门通商贸之事,还有颜端遥的悉数担心后连连摇头,他搂紧身边颜端遥的母妃,老泪纵横“一切已然太迟了,支加国败在我手中,已经无力回天了。你快些离去,告诉端儿不要再回来了!”说罢双手扶起周宁“告诉端儿,他父皇没有投降屈服,我撑到现在只为给他留一句话。”他俯身在周宁耳边低声道“国宝聚魂鼎在我朝堂之上的龙椅下面,若有机会,让他”皇帝闭口没有再说下去,他立正身子看了周宁一眼,眸色淡然,似是心中已经解脱。
他走到龙床旁边,伸手找到一块突起之物,用力一拧,龙床竟向上抬了起来,足有六尺高,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呈现在眼前,有些霉味从地道里传出来,还伴着一丝寒气。地道向下延伸,不见尽头。
老皇帝递给他一盏烛火,又在身后推了一把示意他进入地道“不要忘记我说的话!”言罢又拉起颜端遥母亲的手,把她也领到地道前:“宁儿,此生缘分至此,我已无憾,待到风平浪静之后,你再去寻端儿吧,好好过日子。”说完用力推了爱妃的后背一下,闭目不再看她。
颜端遥的母妃看了周宁一眼,从发间拿下来一直珠钗,这是她的陪嫁之物,是她进宫前她的母亲给她的,虽然跟宫里的其他金钗无法想比,却是她家代代传下来的。这些年间,她一直戴在发间。素银的钗身,顶端直嵌着一枚珍珠,似有拇指甲那么大,盈盈发着和煦的光。“给端儿,告诉他送给心爱的姑娘!虽不值钱,亦是我与他父皇留下的信物,让他保重!!”
她又转身来到皇帝身边,泣声说道:“二十载夫妻情谊,今日若生死两隔,皇上岂不是看清了我!”她伸手轻抚皇帝的脸,那皇上再也控制不住,紧紧环抱住身前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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