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让到前院廊下的时候,正碰上两个嫡出兄长徐知温和徐知恭从书房里头出来。
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徐知恭笑道,“五弟快进书房去罢,父亲今儿兴致不错,方才还与我们念叨你呢。”
徐知让道,“父亲在外辛苦,近日事情又多,难得回家一趟,见到大哥与三哥,自然高兴。”
徐知温道,“不知你姨娘可好?”他轻轻地往前跨了一小步,露出半个鞋面来,“昨儿母亲拿了双你姨娘纳的新鞋给我,还与我说,满府里,就数你姨娘的手艺最好。”
徐知恭道,“就是怕你姨娘费了眼,母亲还遣厨房特意送了道狮子头去,不知五弟有没有跟着尝尝?”
徐知让道,“昨儿国子监请了原来在弘文馆的一位博士来讲学,我回府时,晚膳的钟点已过。母亲向来对我和姨娘是极好的,尝与不尝,也没什么分别。”
这时,一名小厮快步走来,让徐知让快进书房去。
三人便又笑着道了别。
徐知让跨进书房的时候,徐广背着手,正在赏一幅字,那幅字端端正正地挂在书房正中央的墙上,加了厚裱,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是太子赏给徐广的《卜商贴》。
徐知让行了礼,“父亲。”
徐广没转身,只是道,“怎么才到啊?”
徐知让道,“在廊下碰见了大哥与三哥,便聊了几句家常,耽误了些时候。”
徐广道,“都聊些什么呢?”
徐知让道,“正说起昨儿母亲送了我姨娘一道狮子头,可惜我回来得晚,没吃上。”
徐广闻言,微微侧转了身,看见徐知让还在恭恭敬敬地行着礼,他叹了口气,“你是不该吃。”他顿了一下,“过来瞧瞧这幅字罢,昨儿你姨娘说你一直想看呢。”
徐知让这才直起身,依言慢慢走到了徐广身边,也背过手去,学着徐广的动作,赏起字来。
父子两人对着这幅字站了一会儿,徐知让开口道,“果然是好。”
徐广问道,“好在哪里?”
徐知让道,“笔力刚劲,有执法廷争之风,起笔简截而少婉约之势,有北派书法中的方劲笔法。”
徐广一指那幅字上的‘書’字,道,“笔短意长,雄健弥复深雅。”
徐知让道,“欧阳率更猛锐长驱,八体尽能,名不虚传。”他笑道,“更难得的是这‘实’中有‘险’。”
徐广微微扬起了嘴角,“这‘险’在哪里?”
徐知让道,“其‘险’笔力破余地,安顿照应,不偏不支,既劲而稳。”他伸手指了指第三排末尾和第四排最上面的两个“離”字,“人不能到而我到之,其力险;人不敢放而我放之,其笔险。‘险’中透‘实’,‘实’中含‘险’,果然精妙。”
徐广转头看着徐知让欣喜的侧脸,轻轻说道,“你比你大哥和三哥都会赏字。”
徐知让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也轻声道,“谢父亲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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