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要回家过年,这是千真万确。
可爷爷奶奶知道后,好像并不是太高兴。“奶奶怎么会这样说呢,难道她不希望大伯父回来过年吗?咋说都不应该呀?”孙晓红怔怔地站在奶奶身边,看着爸爸在窗台上丢下的那封迷一样的信,心里不停地猜疑着。
刚才,她还为自己摆脱媒人的纠缠而沾沾自喜,现在听说大伯父要从省城回来过年,她的脑子里面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暗影。没错,别看她从来没见过大伯父,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她对大伯父的为人是有偏见的,单凭他们一家对待姐姐的那件事,她就对他没有好的印象。可他是爸爸的哥哥,奶奶的儿子,母子连心,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做为晚辈,她还是毋庸置喙的。
以前,她听奶奶说过,大伯父年轻时读书特别刻苦,他大学毕业后,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只身一人去省城闯荡。他走后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二十多年过去后,他现在已经成了省里一家企业的老总,他坐拥稳固的企业资产,出门有保镖开路,回家有香车护驾,不管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一般,好不威风。
这些年来,可能是大伯父总是忙于生意,他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都说商人的智商都高,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居然写封书信回来投石问路,不知是何用意。于是,孙晓红假借因由地问道:
“奶奶,大伯父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一趟,你是不是挺想他的?没关系,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心里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当面问他,看他怎么说?”这话是孙晓红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讨奶奶开心。
“他都不想我,我想人家也是白想。问他干啥,有些话早都烂在肚子里了,都不想说了。不是奶奶挑理,他心里要是有我这个妈,还用我兴师问罪,早都回来看我了!老了!没用了!连儿子都不认自己了,真是让人心寒啊!”奶奶连连叹息说,她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奶奶,您就别伤心了,我觉得像伯父这样的人怎么会把您老人家给忘了呢?您是不是想多了!”孙晓红不停地劝着奶奶,她也不明白大伯父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让奶奶无话可说,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可怜世界上有伤心的儿女,没有伤心的爹娘。 奶奶养的这个会做生意的儿子,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谓光宗耀祖。然而,数数奶奶的年龄,如今已经将近八旬,也许有了今天就没有了明天。可伯父始终对两个老人不闻不问,也许他真的很忙,也许他故意回避,他的音讯就像从地球上失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候奶奶想他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心里也暗暗埋怨过伯父。无奈,人家不愿意回到这个穷家里来,怕丢脸面,她当妈的也没辙。
“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村里的老话,别看伯父的职位和身份都比爸爸高,这句话恰如其分地用他的身上,也未尝不可。当外人的面,奶奶从来不说这句话,她怕别人笑话。可当家里没人的时候,奶奶把它常挂在嘴边,跟爷爷发发牢骚,就没事儿了。
“偏疼儿女不得济呀!”这打牙往肚子里咽的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发霉了。看到奶奶脸上特别沮丧的表情,孙晓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伯父,也有了很大的偏见。
孙晓红从来都没有见过伯父,她只是从爸爸妈妈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这个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和他这个亲生的哥哥有过任何来往。好像伯父这个称呼在她的脑子里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代名词一样,很容易被人忽略。在孙晓红的世界里,爸爸是一个特别有涵养的人,他就是再苦再累,也从来不嫌弃爷爷奶奶拖他的后腿。他当年从部队回来,就一直在家里务农,而且毫无怨言地赡养着两位年迈的老人。
他感觉这样的日子也好,人活得踏实,不昧着良心做事,夜里也不做恶梦,也是一种善良。他不想和伯父比高低,或者说他们的人生也没什么可比性。
这些年,爷爷和奶奶一直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他们也算知足。伯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爸爸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晓红。她们的家史,不用宣扬,村里人也都知道。
如今,伯父创业成功了,他成了当地的新闻人物,尽管他的财产不可估量,可他却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这跟忘本和负义也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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