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地解释:“哦对,毕竟很多案子纠缠在一起,是我问的太笼统了……你们春游时去的,李木涵坠山的地方,你提前踩过点吗?”
“没有。”
女孩儿的语言恢复了以往的简练,他知道,这是一种防守。
“临时产生的想法?”刘郁白不能接受,再次打破了不多嘴的承诺,“那也太偶然了吧?”
赵庆田附和:“是啊,完全没有计划?”
陆千芊鼻息间传出一声细微的呼气,似乎这个不能一言以蔽之的问题,让她不由地反感,但也许是考虑到迟早都要作答,拖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于是简单组织了语言:“有计划,原本的计划,是趁她摘衣服的时候,踢倒凳子,让她从楼上摔下去,不过春游那天——”
并没有发生的事故,同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终是沉不住的刘郁白出声打断了嫌疑人的陈述:“踢倒凳子?你们没有住在同一间宿舍,怎么踢倒凳子?”
嫌疑人表示抗议,同时也带着点儿不怎么明显的郁闷:“连这个也要交代吗?”
小伙被呛声,转向师父寻求援助。
“如果你想让我们尽快结案,最好能增加一下自己口供证词的可信度。”赵庆田非常礼貌地把决定权交还给了陆千芊。
重新长吸了一口气。
“董晓悠喜欢下午洗衣服,但总是晾很久,不及时摘回来,李木涵的衣服没有地方挂,就会挂到我们宿舍的阳台外面,然后早上上课之前过来拿。”停顿了片刻,感觉前提条件已经说明得足够清楚,便开始介绍曾经的计划,“都是我给她开门,一般那个时候,只有我起床洗漱,其他室友还在睡觉。有几次,她的衣服被风刮到了最右边,拿不到,但我们宿舍右边的窗户紧挨着盥洗池,爬上去太不方便,她就踩着凳子,探身出去。”
因为对大宿舍布局非常熟悉,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清晰的画面,所以,他们可以大致猜出陆千芊原本是打算怎么做了,站在洗手台前,从镜子里观察着身后李木涵的一举一动,然后趁对方最大限度探身出去、伸手够衣服的时候,勾住凳子腿儿,向外一扯,那么对方就会失去重心,从窗口栽出去。
甚至,可以事后在地上洒点儿水,然后作为目击者,说是凳子打滑造成了意外。
看似合情合理的计划,却有一点儿说不通,赵庆田放下钢笔,将两手交叉握在一起,打量着女孩儿:“你原本的计划,只是让她从二楼栽下去?”
二楼,若是陆千芊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那么李木涵现在或许还活在世上。
刘郁白停下记录的笔尖,盯着陆千芊的脸,他看得出,她听懂了问题,只是不肯做出回答。
赵庆田继续施压:“为什么后来会放弃这个计划,而是选择了更加残忍的方式?”
两人穷追不舍的目光,让女孩儿无路可退:“不为什么,只是刚好春游时的机会,来得更早罢了。”
一个不屑的笑,同时在两人嘴角出现,好像异口同声吐槽了一句:太没有说服力了!
“你推方俪冰坠楼之前,还给她铺了六床棉被,却在李木涵坠山之后,在她脸上划了一刀?”赵庆田语速很快,有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你觉得这样的口供,能站得住脚吗?”
陆千芊也慢慢挺直了脊背,将双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手铐和桌面的碰触,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声响。
她不再退缩,甚至带着难以明喻的攻击性,做出回应:“残忍吗?你觉得我做的一切,比她们对她的所作所为还要残忍吗?没关系,法律会审判我的残忍,可她们的呢?你见过比犯罪更可怕的行为吗?你知道什么样的折磨最难以承受吗?”
这是她第一次,替自己说出类似于辩解的话,他们认真地听着、语塞着。
“你们没有办法审判她们,我来,按照我自己的审判标准。”
义正言辞,这就是传说中嫌疑人供认不讳的场面吧,刘郁白见识到了。
“方俪冰的那六条棉被,是我看在室友一场的情分上,替每个人给她留了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之后会不会残疾,残疾之后会不会接受不了又去跳楼自杀,那就听天由命吧……至于李木涵,坠山是还程依青的,毁容是还别人的,她罪有应得。”
别人?
赵庆田适时接过话茬:“毁容是还别人的?那为什么由你下手?”
陆千芊乖巧地笑了一下:“顺便。”
本想还一个乖巧的笑,可惜眼角的涟漪,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接近于慈祥:“我们的调查能进展到什么地步,这是你无法把控的,当初在病房里接受讯问,也是为了确认一下警方究竟掌握了什么、遗漏了什么,从而调整你下一步的计划,对吗?”
听到突然转向的问题,女孩儿给出不以为意的态度:“你说是,就是吧。”
赵庆田并没有受到对方消极情绪的影响:“可惜有些退路,是你预留着,而我们却让你失望了,这也成为你现在想竭力掩盖的,对吗?”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没法儿回答。”
“没关系,”大叔无奈地笑笑,竟有点儿宠溺的感觉,这感觉放在眼前的场合里,十分违和,“那就让我来大胆假设一下吧?”
刘郁白很捧场地问了一句:“有多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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