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了去看戏,今晚是孙琦的最后一场戏,今晚过后,孙琦就正式退下去,准备离开上港了。
因为白二的面子,戏班老板同意他退,这一场戏所得的收入,都由孙琦带走。
也算是好聚好散,这个年岁,结个善缘比找个仇人来得强,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有求于对方了。
现在看戏的人并不多,院子都没有坐满,和以前满堂宾客相去甚远。
但孙琦也不在意,在台上依旧认真的唱着。
他是个生来就命运多舛的人,走到今天,他觉得自己运气不算差。
以前觉得进了戏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也没什么未来,年轻时还好,等到老了,要么也开一个戏班,要么不知道死在哪儿。
现在他却能拿一笔钱退下去,找个平安的地方,开个小店,也能活得不错。
他在台上唱的认真,台下的人听的也认真。
好像此时此刻,所有处于不同阶级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共鸣。
柏易喝了口茶,穿堂风呼啸而过,有些冷,他紧了紧衣领,目光依旧放在台上。
民国最后的辉煌,就在此刻了。
列强的铁蹄踏碎了大清的如画江山,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口生气,战乱接踵而来,这时候没人会相信,未来的华夏大地会重获生机,欣欣向荣。
“怎么了?”白二看柏易的样子,让下人拿了个暖手炉过来,一块碳在里面闷烧,比后世的热水袋使用时间还要久。
柏易揣着一个手炉,轻声问白二:“你想过以后吗?等不打仗了,咱们的国家会成什么样?”
白二倒是毫无兴趣,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因此说:“无论什么样,人还是那样,好的坏的,聪明的笨的,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柏易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不说话了,认真听孙琦唱戏。
散场的时候,班主请白二和柏易留步,果然没等多久,孙琦便妆也没卸的跑来了。
跑来也不说话,他庄重的双膝跪地,表情虔诚的给白二磕了个头。
“没有二爷,就没有我的今天。”孙琦说的真心实意。
如果没有白二的面子,班主是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的,戏班子缺了台柱子,想要再培养起来一个就太难了。
孙琦磕完了头,又冲柏易作揖,他看出了柏易和白二的关系,但并不点破,同时认为柏易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如果心胸狭窄,早就找他算账,把他当情敌对付了。
更何况孙琦并不把男子相爱当回事,这事自古就有,不算新鲜,尤其他待在戏班,什么样的人和事都见过,不以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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