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究竟要做什么。”长平王已经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保住自己的兄长。
广和王漠然道:“乱臣贼子,当以死谢天下。”
长平王看见他腰间的佩剑,皱起眉头,“长兄,你这是何苦?清王不会为难你我,你我何须如此?”
“本王只问你一句话,太子妃之事与你有否关系?”广和王看着他的双眸,想看透他。这几日他一直在脑海里回想往事,实在有太多的事他想不通。
长平王一怔,苦笑道:“这事对本王有什么益处呢?若父皇未病,这事连本王也会受此牵连。”
广和王眯起眼睛,将百官扫了个遍,又看向赶过来的文武丞相,对长平王道:“那你可要小心,这里还有人怀着野心。”
长平王眼下却只是顾惜他的性命,顺势道:“若真如此,皇兄和本王一同找出真凶不是更好?你先随本王下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长平王就上前要拉广和王,广和王却一把抽出长剑抵在身前,“不许动。”
仇徒出于护驾本能,已是出剑在手,护在长平王身前。
广和王看仇徒一眼,淡淡道:“你是个忠臣,以后,好好辅佐我三弟。”
仇徒看着他抵在脖子上的剑,说:“你若真要为自己的罪过死,也该死在被你害的人的手下。”
“哦?你说你,还是你夫人?”广和王冷笑道。
仇徒拧着眉头,“自然是假传圣旨,杀吾妻之事。”
长平王见仇徒情绪不稳,刚要出口相劝,就听广和王大笑道:“这不是你夫妻二人玩的把戏吗?当真可笑。”
长平王错愕道:“皇兄,这事不是你做的?”
广和王瞧他们的神色,不禁道:“难道还真有这事?”
仇徒和长平王对视一眼,皆是疑惑。太子妃一事已是蹊跷,如今口谕之事竟然也非太子所为,莫非真有个野心勃勃的人在背后操控,他们竟然不知?
广和王仿佛也陷入沉思,忽地,他道:“本王身边那个李勋,就是刺你一剑,被仇徒杀死的那个人,他可能有些问题。你们事后查查,应该会有线索。”
“皇兄何不与我等一起,还自己一个清白?”长平王急地上前一步,广和王却大喝一声“不要过来”,剑又深入颈部几分,长平王连忙站住身形。
百官都屏息看着鼓台,也不知台上几人在说什么,只能期望不要再出现七日前宫变那样的事。
广和王吐了口气,深深看着长平王,说:“本王没有清白可言,你若包庇,史书上也会污你一笔。就这样吧。替本王向新皇讨个体面,准本王入葬皇陵,灵牌入主宗祠,让本王有个根。”
他说得真挚,长平王却耐不住胸口之中欲拥出的情绪,哽咽道:“皇兄可以等百年之后……啊!皇兄!”
话未说完,广和王竟然手肘一动,自绝于帝陵。
孱国建兴三十八年四月初五,废太子广和王殁,草草葬于皇陵。长平王接二连三承受噩耗,伤势恶化,一病不起。
五日后,众人返回都城,丧服斋戒,不在话下。文武丞相不敢担监国之职,三番五次去长平王府请,长平王妃都以王爷身体抱恙推辞,说他们若执意不肯担责,就去请广和王的几个儿子回来代为监国。
此话一出,文武丞相不敢再提,硬着头皮双双监国。要说为何,原来广和王所犯之罪甚大,按礼法,他几个儿子都是要去除封地贬为庶民,甚至杀头的,但长平王在这儿拦着,新皇又未登基,所以一时间无人敢办那几位祖宗。但不动他们不代表认可他们,叫他们监国?岂不是打新皇的脸面吗?
只是监国是个得罪人的行当,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将要登基的皇帝。哪个君王不忌讳那些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臣子?这时候文武丞相虽然监国,他俩却不敢冒风头,但凡有个什么事要处理,就把百官都招来讨论讨论,寻个“法不责众”的法子,叫众人一起担待。
一方面二人又打发人去清州迎仇赁和新皇,只盼能早日恢复朝廷法制。这一等,就是两个月。
这天正午,清王的车驾刚到江阳外,就见两位丞相携着百官在炎炎烈日下候着。
清王眯起眼睛,“这么多年,江阳还是这个样。”
与他同车的仇赁施了一礼道:“王爷,这天下事物,若你定意看它不好,那它自然不好。”
清王回眸看他片刻,道:“本王便就是瞧不上它,你能如何?”
仇赁施礼道:“臣无法。”
清王看着他,轻笑须臾,冷冷道:“好你个仇寄世,二十多年了,还是这副讨厌的模样!”
仇赁施礼不言,躬身候着。
清王拿他无法,二十多年前便不如他,如今,自是也比不过他。
自己本以为在清州这二十余年已练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可就在仇赁拿着诏书站在自己府门前的时候,自己还是被这个人的毅力和胸襟震撼了。他竟然不计仇怨地遵从遗诏来迎自己为新皇,亲自从皇城风雨兼程三日,八百里加急赶到极远的清州,一口水都不喝地寻到自己府前。
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至今还印在自己脑海中。他就是这样一个忠心守诺的人。
二十多年前,自己幼稚无知,把母妃家族的一切遭遇都算到被父皇赏识的他的身上,公开辱骂他是佞臣,愤然离开都城,说自己永世不回来。其实渐渐长大,也明白母妃家的许多事是咎由自取,就连母妃自己也是十指血腥,不过是自己那时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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