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赁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
只是就算自己想明白这一切,也很难轻而易举地把旧事翻出来,承认它,然后对仇赁低头道歉,答应他回都城祭拜父皇。
所以自己端着架子,拿了“永世不回都城”的誓言回绝仇赁。他却没有如自己当初一样愤然离开,而是在清王府前跪了七日,直至昏厥。
这样一个坚持的人,有什么事他办不到呢?
自己还是来了都城。
但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低头呢,总是要在嘴上赢一场罢!
偏生这仇赁不会吵架,一如二十多年前对自己的辱骂置若罔闻一般,他如今又以沉默应对,实在是个讨厌的人。
心里这么想着,马车已经来到百官身前,只听车外一阵膝盖着地的声音,朗朗道:“恭迎吾皇,吾皇万安!”
有人过来打了帘子,清王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仇赁身上移开,走下车去,立时有女婢侍监领着仪仗来伺候。
“平身。”清王的目光在百官中巡视。
许多官员都是头一次和清王见面,所以都不自觉挺直身躯,想被清王注意到。
仇赁也跟了下来,一眼瞧见武官中关切地望着他的仇徒,冲他点点头,以示平安。
卫重洋看了一眼仇赁,对清王谄媚道:“皇上舟车劳顿,先往宫里去罢。臣等已备下消热的饭菜。”
清王却冷笑一声,道:“是您等不下去了吧。”
这一个“您”,吓得卫重洋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清王皱着眉头笑着,对仇赁道:“这不会就是顶替你的人吧。”
仇赁却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对清王的举动视若无睹。
清王无趣地对卫重洋说:“起来吧。长平王呢。”
卫重洋连忙起身道:“谢皇上。回皇上的话,天太热,三王爷他大病初愈,太医说不宜外出,只在宫里等您呢。”
卫重洋说这话时小心谨慎,毕竟几位皇子少年时就广和王与长平王最要好,清王因为母妃跋扈,所以在宫里也不招其他兄弟待见,如今就更别提什么兄弟情深了。只怕这新皇是忌惮长平王吧。
清王点点头,抬抬手,“好吧,那就往宫里去罢。”
换了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皇宫行去,纵使酷热,沿途百姓都出街跪迎,不敢埋怨。
不多时,进了宫,来到设宴之地,清王果然见到长平王。
一别廿余载,再见已不是少年。
“皇上。”长平王上前相迎。
一众妃嫔也上前问候。
清王免了礼,看着长平王,笑道:“看看你,一点没变。自小就你最用功,在清州就常听见你的事迹,出入沙场,战功赫赫,民心所向啊。”
众人立即吊起心脏,望着二人。
长平王笑道:“皇上说笑了。战功荣誉都是君主所赐,百姓爱戴也是因君主的缘故。”
清王哈哈大笑,点点头,便入座了。
一顿饭百官吃得心惊胆战,只觉得席位前的两位之间燃着*味。
就在宴会即将结束,众人即将松口气的时候,清王忽然举杯站起来,朗声道:“诸位爱卿!”
众人屏住呼吸。仇赁不禁皱起眉头。
清王看见他的神色,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道:“姑且叫本王自称一声朕吧,这个名号总归是个权利,说出去的话有人听。”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他看了同样心存疑惑的长平王一眼,又笑着对众人道:“诸位都知道,朕离京已有廿五载,除了掌管清州,从未染指过国中事务,甚至每次征兵到清州,朕也不参与,从未尽过一份绵薄之力去守护疆土,足见朕不是个爱国之士,不配为君。”
殿中一片哗然。
仇赁闭上了眼睛。
清王瞧他态度冷漠,定是猜到自己意欲何为,打算“顺其自然”,不禁心中来气,却还是笑道:“所以,朕决定!禅位于长平王!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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