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帝王之术,还真是厉害。
裴锦箬想。
目光不经意一转,谁知,便是撞上了老英国公那双幽深的眸子。他给她使了个眼色,裴锦箬垂下眼,倒是心领神会,默了片刻,才迟疑着挪到永和帝跟前,双手交叠膝上,刚想蹲安告辞,皇帐外,重重的靴子响,这回,却是徐国公扶剑而入。
徐国公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兵鲁子,因着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身上自带一股杀伐之气,平日里,不笑的时候,那便是怒目金刚,笑的时候没见过,但没准儿更可怕。
总之,徐蓁蓁与她父亲是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至少外貌上来讲,徐璨也好,徐蓁蓁也好,大抵都更像徐国公夫人,也幸亏像徐国公夫人。
裴锦箬看着杵在眼前,犹如一座小山般的徐国公,暗地想道。
只是目光下挪,望见他扶剑的手时,却是闪了两闪。
不过,这个人,却是极受永和帝信重之人。
毕竟,能够在御前携带兵刃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徐国公近前来,便是与永和帝匆匆抱拳后,便道,“陛下,怕是出事了。响箭已放出,这个时辰,就算是还没有回来,也该有所回应了,可是很奇怪,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人不可貌相。徐国公打过不少的胜仗,如今,虽然已经算得在京中荣养,可骨子里的敏锐却没有半点儿减弱。
他最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这回比试之事,虽说是交给他与老英国公一道负责,但说到底,老英国公年岁毕竟已经大了,多只管筹谋,而经手的,全是徐国公。
按理,不该有纰漏,可是,到了这会儿,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这话一出,皇帐内,便是一静。
裴锦箬一愣之后,心下不安地紧跳了两下,浑身有些发冷。不知怎的,便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噩梦,还有,从今晨起,就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的不安。
永和帝却已经坐不住了,蓦地,便是自椅上弹坐而起。“出事?会出什么事?”
没有人敢吭声。撇开他们设计的战局不说,那内场之中,本就地形复杂,又有野兽出没,难免不会碰上。何况,进去之前,福王和燕二公子还有些不对付,谁知道进去之后,会出什么事儿?
徐国公这会儿也是懊恼得不行,他怎么就接了这么一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陛下且先宽心。臣已派人往内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这会儿没有消息的,可还有两位皇子,一位陛下的外甥,哪一个都是金贵的,有一个有所损伤,那只怕事情都小不了,徐国公这会儿亦是心绪沉重得很。
虽然徐国公说,很快就会有消息,但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每一息,都是煎熬。
只是,永和帝那一瞬的急怒之后,倒是又平静了下来,只是静默地坐在一旁,轻轻叩动着手边的几案,一双眸子幽沉难辨。
听得脚步声传来时,众人神色皆是一动,裴锦箬不由得抬眼,带着两分急切望了过去。
“父皇!”一声泣喊,出自福王之口。
他一身狼狈,从皇帐外飞奔而来,到得近前,便是扑跪到了永和帝跟前,一双手,紧紧抱着永和帝的双腿,哭得委屈,哭得凄惨。
“父皇!你可千万要替儿臣做主啊!晙时……晙时他打我!”福王说着,抬起脸来,那颊上一团青黑,显得有些扎眼,显见,是真被打了。
“再怎么说,儿臣也是皇嗣,更是晙时的表兄,他怎么能够一时不顺意就打人呢?父皇这回定要严惩,莫要再行包庇,否则,儿臣绝不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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