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贫僧可不喜你们佛门的广结善缘。寇谦之摆摆手,对谢知非正色道:你可知为何贫道拒绝了法显大师来嵩山的请求,却准你在此落户参禅?
这点谢知非当真不晓得!
若寇谦之执意不让谢知非待在嵩山,以寇谦之在道门和江湖中的声望,那日找上谢知非的时候无需所谓的三招,直接用手段bī迫便可让谢知非离开嵩山。
可是寇谦之却选择了同谢知非三招之约。
看模样似乎谢知非能留在嵩山是他自己得来的,其实却又寇谦之放水之意。
按理说,寇谦之是日后推动灭佛之人,无道理会对如今的他另眼相看。
当下谢知非茫然摇头:贫僧不知。
寇谦之面上依旧淡然,可嘴角却挂了苦涩:一是和尚你比贫道少,贫道比法显小。
未证道不可避生死,寇谦之即便有仙人点化无需五谷轮回依旧逃不掉死生大劫。
即便道门与佛门皆讲究超脱,寇谦之本人也不怕生死之劫,然而寇谦之却放不下光大道门的执念。
这四个字对寇谦之而言就像佛门证道的宏愿。
若不光大道门,寇谦之此生不得证道,他要的从来不是道门一时的辉煌,而是能生生不息延续下去的传承。
昔日的法家只能将自己融入儒家才能存活,纵横家融入魔门,墨家更是变作三六九教百家辉煌早已不可复制,道门此时已在边缘,若无所动便会步上诸子百家的旧途。
寇谦之叹道:和尚你是朝阳初显,贫道乃日中骄阳,法显则是áng昏晚照,贫道若成全和尚,和尚你在贫道证道后总要对我道门投桃报李,贫道既想广大道门自然乐得与你方便。
这一代的魏帝拓跋嗣虽心中不信佛,然靠着推崇佛门这才使得治下安稳,这些年在北魏朝廷的推动下佛门从魔门扫dàng之下恢复了生机,民间欣欣向荣。
然盛极必衰,北魏本就少人缺户,佛门不是生产却藏匿不少jīng壮劳力,这是寇谦之将目标瞄准佛门准备取而代之的原因。只是这么做的前提,是佛门在法显死没有宗师现世,这也是法显为何生前y上嵩山同寇谦之论道的缘故。
已经在算计佛门了,寇谦之脑袋卡了才会让法显同道门扯上关联。
到了寇谦之与法显的这个层面,他们所在乎的,或许只剩下各自的传承。
思及此,人算不及天算的寇谦之长吁一口气:法显东归向贫道提出上山之请时,遍观南北佛门弟子,无论是悟xng还是武功,贫道皆看不到有可承法显依托光耀佛门之人,既是如此,贫道为何要成全他。
每日只想静心悟道没想过光大佛门的谢知非老脸一红:寇道长过誉了,贫僧惭愧。
小和尚莫过自谦,贫道这对招子可从未看走眼过。寇谦之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论辨人,寇谦之足以自豪,他可是连下凡做苦工的仙人都未曾漏过。
语落,寇谦之又隔空点了下谢知非的胸膛:二是和尚和贫道相似,贫道看得出来小和尚的心中有放不下的执念,贫道的执念是道家,想来和尚你心中的执念是佛门。
谢知非乖乖的闭上嘴,他佛心中的确有执念,只不过同寇谦之说的不一样。
短暂的失神,待谢知非理智回笼的时候变见寇谦之了然的看着他,当下谢知非唯有将一切的话语藏在佛号之下,阙目敛息双手合十,沉甸甸的诵了出来:阿弥陀佛!
谢知非这模样在寇谦之的眼中分明便是承认了,当下寇谦之对谢知非生出一种知己感。
南北江湖天骄何其多,然堪称宗师的却极少,有也多是借三门之力为己开路而非尽心为自家道统击石拍làng,寇谦之心中对谢知非的认同忍不住有多了几分:小和尚即便不说,贫道也明白你为何来嵩山。
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
在这积雪莹莹的弥勒山上,青衣道人白衣僧人各自打坐,雪起云飞冰雪襟怀,琉璃世界气清如许,寡言少语的僧人面对话语中步步紧bī的道人叹息道:愿闻其详。
此时寇谦之身上落下些许如絮飞雪,衬其风姿更显仙姿卓卓,只见寇谦之伸手点了点弥勒山下:都讲佛度众生,那绿林大盗杀人如麻,待官兵一到命将不保时口中诵一声额弥陀福、喊一句我佛慈悲,剃了头发自称六根清净便是方外之人能逃世俗罪孽,裟衣加身却是佛口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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