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元麒渊所言,说到底太子落水,竟还要赖他了。只是这帝王尊口,也不知哪几句真,哪几句假。但不论真假,稚子无辜。温仪走至元霄身边,隐约间记起这个孩子先前活蹦乱跳的模样,手背上被崽子口水滴过的地方不知为何就发烫起来。就像是他在大乾——尚未被人出卖时吃到的第一口饭,虽然糙,但透着甜。
“可以。”他道,“我来试试吧。”
年龄对温仪来说没有意义。他的生命太长久,生死无法撼动他。但或许这个孩子可以,他就像是贫瘠土地上一株芽,风要吹他,雨要打他,他只透着嫩嫩的芽头,还一脸茫然,却在挣扎着要活下去。
那就活着。温仪想,他就看看,这棵芽苗能活成个什么模样。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祈福,是向天祈福运。血祈,便是向天借命。天神高高在上,需要献祭的祭品。舞者,便是连接天地媒介的接引人。坤定宫只给大乾元氏祈福,自轩辕氏忠于元氏以来,像这等祈生死关的舞礼,屈指可数。要说印象最深的,是当年大元高帝亲自以身为祭,献了自己心头一滴热血。但他求的是天下民生。而今轩辕仇不需要温仪心头热血,他只要取指尖血便好。
十指连心,指尖血的效用,也是差不多的。
温仪换了神官的天定服,手里持的是通神杖。虽然他觉得这种仪式很傻,但不妨一试。
可惜血祈之说常提起,却也几十年未有人用过。轮回转迭,如今竟也要有第二次。
“国公以为如何。”元齐康说了这句话后,所有人便都在看温仪。
温仪倒没令众人等太久,只轻飘飘一句:“理当如此。”欣然起身。
他隐约间仿佛有过这种印象,似乎曾经也为了谁因为什么原因跳过一次。可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么?温仪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像。不过眼下他并不曾在意,只心中道,元霄啊元霄,今日这一出,便纯粹是替你而挡的了。往后可要好好补偿我,倒不必如何乖顺,少惹些麻烦就是极大的妙处。
剑有两种,一种是风雅的剑,一种是杀人的剑。温仪两种剑都学,都会。但大多人只以为温国公就会一种——拈着把剑玩玩尚可。
古尔真有些讶异,他倒是没有想到,依温仪如今的身份地位,可谓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竟也能答应这种显而易见是‘挑衅’的要求。
眼见温仪欲随手取过一名侍卫的长剑,却听元齐康道:“国公且慢。”
元齐康站起身,取过身上所携的佩剑,命人双手奉上。随后朝皇帝行了一礼,方笑道:“此剑铸造完后,曾在雪山清池中浸过七七四十九日,削铁如泥,宝光逼人,名曰指柔。本是造来想赠予父皇当寿礼。但见国公天姿,只觉如此宝剑与国公相配。”说着又朝元帝请罪道,“父皇金龙之姿,儿臣该当寻柄更霸气威猛的剑来,才好与父皇相衬。还请父皇原谅。”
化情丝为绕指柔。这么娘的名字是衬温仪。元帝心中并无不悦,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当下便说:“嗯,康儿所言甚是。宝剑除了配英雄,还配美人。朕的护国公,可谓是个美英雄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然而美英雄眼中寒光闪过,底下没一个敢笑。
温仪接过‘指柔’,此剑锋长,锐不可挡。抚身而过,却是指尖一痛。温仪眉头一皱,凝目看去,只见中指腹一道细浅的小口,约摸是剑气太过锋利。温仪不以为意,随意将那血丝抹去,屈指一弹,便是叮当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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