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浸了水后,画面上软软的,但也没退色,摸上去不像是摸在板子上那么硬,也没有纸张那么脆弱,这人物和色彩倒像是直接画在了一层胶质般的东西上面一般。行之若寻思着,四处望着。桌上摆着的水果刀,布满了灰尘,脏兮兮的。她吹了吹灰,犹豫着,咬牙便一刀划了下去,沿着画框的边缘,被涂得五颜六色的皮胶状的东西裂开了,翻了个口子……露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抖开……像是女人的笔迹,很秀气但坚韧。父亲: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与秦霖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城堡。
这都是我们的错,当初秦霖不愿继承您的家业,您培养之天我们也不反对,甚至有些庆幸,这孩子领悟力强而且聪明极了,又十分孝顺一定能将行氏发展到您所希望的样子。可是,您却不能将这两个孩子因您的意愿而凑在一起。之若,之天都还小。小孩子不懂事,还分不清情爱,您却一味的教导之天,告诉他,之若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谁也不能夺,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守住妹妹,才能娶她。父亲,之若还小,还只三岁啊。父亲,秦霖好容易脱离了您的管辖与束缚,您也要之天再走上他曾经的道路么……再这么下去,会毁了之天的。
您也看到了,小小年纪,他已经有了不符合年龄的可怕,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他的性子甚至有些扭曲了……父亲,我与秦霖商议不能让事情变得更遭,我们决定带走之若,过平静的生活。请多保重,祝身体安康!安缪最后的字迹有些模糊,纸张也像是被抚摸了很多遍,斑斑泪迹将钢笔字也化开了,可见像是被后人展开看了许多遍一般。行之若认真地盯着,手也不自觉地摸了上去。这是被封存在油画里的信……莫不是被爷爷塞进去的,永远保存在亲人的画像里,留以纪念……或是悼念。
她的眼神暗淡了,隐忍着泪光。如果那本幼年记事簿上记载的是真是的话,如果白洛兮没骗人的话,那么,当初父母并没有舍弃她,而是带她一起走了……可是后来却全死了,只剩她一人被哥哥找回了城堡,也宝宝从而重新做回了行之若。为何会死?是意外,还是……门外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像是仆人们的声音。行之若慌忙拿袖子抹干净了脸,将信收好。只是……油画是割开不能修补了,她俯身索性把画框背对着藏进了原来的檀木柜后面,忙好一切,四顾望望,平息心里涌来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轻手轻脚的把门合上,头也不会地走了。
这间房子,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了。熟悉……且让人心怯到害怕。这一天,直到吃完晚饭,才见行之天回来。偌大的餐厅安静极了,仆人们都知趣的退下了,只剩下餐桌上的银烛台还仍旧闪烁不停地亮着昏黄的灯火。“听说你今天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行之天的声音很稳,听不出喜好,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脱了外套,坐了下去。行之若低头,搅和着牛奶,猫似的哼唧着,“白洛兮,哥哥你也认识的……我们碰巧遇上的。”行之天脸上荡起了然的笑,眼眸却是极冷。“是吗。
”他那“是吗”就简简单单二字,话也很轻很柔,却让行之若没来由地缩到桌子下面了,仍不住的点着小头。行之天也不在多说什么,他微起身,一只手夺了妹妹小心捧在手里的牛奶,闻了一下,浅尝顺便试了温,蹙眉,朝关在门外的仆人喝道,“怎么回事,怎么是冷的,把今天管事的辞了,换一杯热得过来。”就知道,每次一生气了,就拿旁侧的仆人开涮……辞了,犯得着么。行之若眼神飘忽着,望向他那愈发冷冽的眼,做贼心虚的迅速收回了眼。得,您爱辞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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