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走到胭脂架旁挑胭脂,感觉到那伙计的目光老是似有若无地往自己身上飘,方想明白他刚才为何那般殷勤。
要是裴舜钦在,这人必然不敢这样放肆!
她微恼想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出铺,忽而听得斜前方的一对主仆小声交谈道:“小娘,这绯云染瞧着奇奇怪怪的,颜色这么红,上手又不好晕开,真值得这个钱吗?”
绯云染是京城去年新出的胭脂,一小盒十两,乔景用得还蛮喜欢的,便好奇朝两人望了一望。
一望,就觉得其中衣着富贵的女子背影看着有几分眼熟。
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蹭到了她们那边,佯装挑选地拿起了盒胭脂翻看。
“管他的,不会用就买回家放着,反正那畜生有的是钱。”
哗,是个豪女子!乔景暗暗赞叹了一句。
方才侍女唤她小娘,那她应当是某户人家的小妾,齐朝的妾地位甚低,这位姑娘语出惊人,语气甚至有点儿跋扈,乔景便对她生了兴趣。
她小心斜觑一眼,那女子满头珠翠,眉眼艳丽凌厉,自有股不可一世的媚人劲儿。
好眼熟。
乔景确定与这妾室见过,可是一时间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你瞧什么!”
偏不凑巧,那女子扭头往她这边一看,发现她在偷视,当即柳眉一竖,圆睁杏眼,一副要发作的模样。
乔景正面瞧见她的脸,一下想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在杂戏院送了裴舜钦红米糕的女子!
那妾室气势逼人,乔景一慌,怯生生地说:“用金簪挑一簪子尖儿绯云染,再与花露融了调匀,就香色刚好,能往颊上唇上点了。”
“用你多嘴。”
那女子并不领情,冷声冷气地哼一声,将手里的胭脂拍到侍女手上,即便一扯长袖,摇曳嚣张地转身离去了。
乔景从绛芸轩出来,沿街胡乱买了些小玩意儿,待到天色渐晚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客栈。
冬日天黑的早,她一个人在房中枯等,直等到了外间声息渐悄。
初更的梆子声沿着长街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乔景披着方薄被坐在窗旁的长榻上,百无聊赖地推开了窗户。
夜晚寒凉的空气漫进室中,冷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街上的小摊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行人也所剩无多。霜白的月光照在路上铺排的青石上,明明暗暗的像细碎的鱼鳞。
乔景将手伸到月亮下,白皙的手在亮处白得更加冷了,她仰头看向柔和的月和沉蓝的夜,不禁想裴舜钦现在赶路赶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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