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瑞伏身在唐挽耳边低语几句。唐挽挑眉,道:“你应该没有看错。得了,你这面是吃不成了。跟我出门一趟。”
“好嘞,”双瑞脱了斗篷,扔给一边的小厮,小跑着来到大门前,喝道,“老爷出门,备轿!”
山崖之上,绿树浓阴之间,一辆精致的青蓬马车正缓缓行驶在小路上。赶车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巨大的斗笠将他整张脸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一个薄削的下巴。
“闫让,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枣红车帘被玉骨镶金的折扇挑起,露出一双飞扬的丹凤眼。
闫凤仪扶着闫让的手走下车,面向山谷而立。此处正在半山腰上,两侧都是延展的环山小路。远处嶙峋的山有着斑斓的色彩,那些颜色汇聚到半山腰,变成一畦又一畦规整的林木,小小的县城就安睡在林木环抱之中。不远处传来书院的钟声,日光凉薄,山风清冽,让人生出清闲遁世的念头。
我问海山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
不是闲人闲不得,能闲必非等闲人。
“能将花山治理成这般模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闫凤仪喃喃道。
闫让一向最懂他的心,接道:“若是等闲人,也不值得公子您花这么多心思了。”
闫凤仪笑了。所幸他的心思都没有白费。
“公子就这么走了?”闫让问,“咱们千里迢迢赶来,不见那知县一面?”
闫凤仪负手道:“她若想见我,自然会来。”
绿呢小轿颤颤巍巍,沿着山路走来。双瑞一眼看到远处的人影,对唐挽道:“公子,就在前面呢。”
“停轿。”
唐挽走下轿子。她今日未穿官服,只穿了一件天晴广袖长袍。她忽然想起来,七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到闫凤仪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一件衣服。
光阴荏苒,物是人非。谁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闫凤仪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禁心神激荡。七年,唐挽拒绝了他三次。这一回,终于主动向着他走来了。
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继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下官见过闫阁老。”
如今的闫凤仪已是吏部尚书,五月正式入了内阁。朝廷上下因着他父亲的关系,都称他一声“小阁老”。闫凤仪并不喜欢这个“小”字。唐挽今日的称谓就颇合他的心意。
闫凤仪转过头,看着低身行礼的人。他不说话,她也就一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双瑞仍守着轿子,闫让也退回了马车旁。这一刻时光错落,山河远阔,也只剩下他对着她。
唐挽,高傲如你,终于也有向我低头的一天。
闫凤仪不是没有脾气。他是天之骄子,倨傲和坏脾气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从来没有人会拒绝他,即便有,他也很快就会将那人弃如敝履。毕竟这世间的好东西太多了,他从不肯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唐挽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很好,好到让人忘不了。就像高山顶峰的那一捧白雪,东海海底的那一颗明珠,云峰隐蔽处的那一位世外高人。她每拒绝一次,在闫凤仪心中的地位就要再高上几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