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筐子才终于到了城头垛口。士兵头子是一个黑面大汉,上前搀扶唐挽。唐挽平生第一次从竹筐里钻出来,感觉自己十分狼狈,讪讪笑道:“有劳,有劳。”
唐挽整顿衣袍的档口,便看到有一个身着豆沙绿官服的文官快步前来,低身行礼,道:“下官彭安知县何有望,拜见特使大人。”
唐挽微微一怔:“何有望?”这是什么倒霉名字?何来希望?
何知县却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躬身应了一声:“是。”
现如今唐挽的品级已至从五品,可与知府比肩。而知县仅仅是个九品小官。因此何有望对唐挽可谓是恭敬非常。唐挽问道:“其他两位特使可是已经到了?”
何有望答道:“正是,那两位是今天早上来的,和您前后脚。现正在都护衙门与将军叙话。大人是先休息休息呢,还是直接去见将军?”
在彭城这样的军事重镇,文官通常只是摆设,真正的掌权人当是那位传说中的陈延光将军了。唐挽道:“诸位大人都在为国事操劳,我岂有休息的道理。烦请都护衙门带路。”
何知县躬身道:“请。”
何知县在前,唐挽带着双瑞在后。三人下了城楼,一路穿过小半个城,终于到了都护所的大门前。这一路唐挽仔细观瞧,只见街头巷尾秩序井然,往来行人的脸上见不到半分兵临城下的惶恐神色。大兵压境而民心泰然,唐挽愈发确定,这位守城的陈将军不是个凡人。
跟着何知县走进都护所,穿过方砖铺就的演武场,便是会客的厅堂所在。此时堂内主位空虚,并不见陈将军的影子。一左一右两张圈椅上各坐着一位文官,一样的青袍银绶白鹇补,想必就是尽早到达的另外两位使臣了。
“两位特使大人,唐挽唐特使到了。”何知县站在门外,拱手通报。
唐挽跨步而入。屋内的两人皆站起身,转过头来看她。唐挽只穿了一件素白长袍,一路上的风尘把白衣染得灰蒙蒙的,与屋内两位锦袍高冠的同僚比起来,未免有些寒酸。可她到底胜在年轻,含着朝晖的眸子四下睥睨,便使得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探花郎,别来无恙?”
唐挽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谓了。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朝她拱手见礼,看模样的确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唐挽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当年琼林宴上拜见过许多同僚,保不齐就是其中一个,自己记不得也很平常。于是拱手道:“有劳大人记挂。”
“广德楼一别已有七年了。如何能想到,你我竟在此处重逢啊。”
他这话一出,唐挽立时一个机灵,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当年金榜题名后,唐挽和元朗曾在广德楼偶遇闫凤仪,那时与闫凤仪在一处的就是这个人。翰林院侍讲,苏榭苏大人。
在唐挽的回忆中,这位苏大人和小阁老是很有一番交情的。可小阁老的密信中为何根本没有提及此人?更奇怪的是,密信上明白地说道另外两位特使都是徐党中人。如此这位苏大人的身份就很值得玩味了。
“这位是林泉南林特使。”苏榭介绍道。
唐挽拱手见礼:“林特使好。两位大人都资历深厚,老成持重,又久在京城,更能领会圣意。这一回可全仰仗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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