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 便传来了敲门声。双瑞上前打开门, 将来人请进房内。
林泉南只穿着一身便衣, 独自一人前来, 并无侍从跟随。他与唐挽拱手见礼:“唐特使, 深夜来访, 打扰了。”
“林特使不必客气,请坐。”唐挽道。
林泉南便在唐挽面前坐下。双瑞捧上茶来, 又退了出去。房间里开着一扇小窗, 北地月色清冷,晚风透着一股凉意,穿堂过屋而去, 撩动桌上的烛火。林泉南看着唐挽,唐挽也看着他。这林泉南约摸四十岁的年纪, 双目矍铄, 两条眉毛像开了刃的刀, 斜飞入鬓角。只看这双眉眼,倒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然而鬓边几缕苍发昭示了他的年龄。两人白天虽然见过面,却没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端详对方。唐挽忽然觉得,这个林泉南,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在下深夜前来,唐特使一定很意外吧。”林泉南说道。
意外当然是意外。但到了这个时候,唐挽更多的是好奇。“林特使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林泉南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唐挽,道:“请唐特使先读一读这封信。”
写信的人竟然是沈榆。原来这位林泉南大人在出任特使之前,一直在礼部任职,是徐党的核心人物之一。和冯楠、沈榆多有接触。沈榆形容他“方正不阿”,是一位良师益友。苏州一案冯楠被外贬之后,林泉南便将沈榆调入了礼部,沈榆也由此加入徐党。沈榆信中所言,这一回林泉南有十分要紧的事要询问唐挽,希望唐挽能够据实相告。
唐挽读信的当口,心思已然转了千百回。这个林泉南能与冯楠和沈榆相交,想必人品是不会错的。唯一的疑问是,他究竟要问自己什么?
唐挽将信交还给林泉南,说道:“既然是瑞芝亲笔交代,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泉南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此事非比寻常,不仅关乎社稷安危,更关乎天下公理,百姓福祉。”
还有这么严重的事?唐挽正了身姿,道:“请讲。”
林泉南沉声道:“我需要知道四年前苏州案的始末。”
唐挽心神一震。当年苏州一案由白圭一手处置,连三法司都未曾参与审理。唐挽怎么也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徐党居然还在追查。再联想到闫凤仪的密信,希望自己取得徐党的信任。可见两党之争,已经愈演愈烈。
所以今夜林泉南的来访,不仅仅是要调查苏州案始末,更是要试探唐挽的立场。想必这其中也有徐公的授意。唐挽忽然觉得可笑,自己被外放了这么多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两党争抢的核心。
唐挽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置换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她端起茶杯,叹了口气,道:“苏州案,说起来可话长了,想必两三个晚上都说不完。在开始之前,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先请教林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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