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陈将军。”
烽火台地势高, 冷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张口就是一嘴风尘。唐挽三人自然是吃不下去的, 陈将军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大口吃着饭菜。
唐挽突然有种感觉,这位将军是在故意给他们找罪受。
“陈将军……”
苏榭刚一张口,将军便端起了酒杯,说道:“哎呀,忘了要敬三位特使一杯。我平日军务繁忙,如有怠慢之处,请三位大人多多担待。”
三人只好也端起酒杯,仰头满饮。酒是凉的,入喉辛辣,一路烧灼着往胃里去,就好像吞了一把钢刀。喝完一杯,又连着敬了两杯。就见苏榭和林泉南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唐挽日常饮酒惯了,也经常背着乔叔喝冷酒,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此时她已确信陈将军是在想尽办法打发他们,又见另外两位都已经脸色发白,于是说道:“这酒实在猛烈,在下有些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几位请继续。”
另外两人也早就受不住了,一见唐挽要走,也纷纷起身告辞,由随从搀着下城墙而去。唐挽刻意迟了一步,低声对陈延光说道:“将军不愿见我们,只管躲出去就是了。那两位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说完,她也不管陈延光的反应,径自扶着双瑞的手离开了。
唐挽就着冷风吃了那些东西,又喝了烈酒,回到房间终于也觉出难受来。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到下午,又喝了一碗热粥,方才觉得轻便些。唐挽如此年轻尚且觉得招架不住,更不用提苏榭和林泉南了。双瑞出去转着询问了一圈,回来禀报唐挽,说另外两位大人都还没缓过来呢。唐挽于是命双瑞又多做了两碗粥,在灶上温着,等一过阵醒了再给他们端去。
夕阳西下,巍峨的城墙被镀上一道金边。唐挽一身纯白衣袍,双手拢袖,沿着城墙下的阴影漫漫地走。忽听头顶一声呼唤:“唐大人!”
唐挽循声望去,只见城墙的牙垛口上探出来一个身影。阳光从他的身后洒下来,五官衣着都看不真切。唐挽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道:“陈将军好。”
说完也不再理他,继续揣着手散步。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铠甲铿锵的声音。陈延光追了上来,问道:“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唐挽笑眯眯地说道:“没什么,中午吃的不舒服了,溜溜食儿。”
身后的人却没有走。过了一会儿,又听陈延光说道:“今天中午,对不住了。”
唐挽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看着陈延光。
陈延光被她盯着瞧,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大人看什么?”
唐挽说道:“我早就听说彭城守将陈延光是个不世出的将帅之才,本来还有些不信。前几日来的路上,我见城外稻田被收得干干净净,四野草籽谷物也尽数归仓,铁水浇铸城门,心中才终于认可了百姓们的说法。陈将军,彭城幸好有你,否则都等不到我们来议和的这一天。”
唐挽这一番话让陈延光颇觉震撼。作为守城的将领,他甚至自己与鞑子军力相差悬殊,如果正面迎敌必败无疑。故而坚壁清野,铁水铸门,据守城关,将鞑子拖在此处,目的就是为了给朝廷以应变的时间。他知道拖延并非长久之计,也早已做好了城破身死的准备。谁料朝中竟有人参他胆小怯战。若非内阁有识人之明,恐怕这城早就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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