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青色大袖长袍,肩背一个小书箱,行走在王府深秋的花园里,但觉自己两袖清风,衣带飞扬,颇有那么点名士的味道。让唐挽没想到的是,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元朗正坐在堂内喝茶,看见唐挽进来,也愣了一愣。
两人都穿着一样的袍服,背着一样的书箱,明显就是当了同一件差事。然而名士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一旦有了个一模一样的,身价一下就跌下去了。
于是唐挽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做王府讲师,”元朗道,“你呢?”
“我也是讲师……”
这便明白了。徐阶安排了唐挽,闫炳章安排了元朗。两位内阁重臣在争储一事上,亦少不得一番较量。
两人便相对坐下来,大眼瞪小眼,未几,都忍不住笑起来。
有丫鬟捧来茶杯,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两人都以为是前来通传的小厮到了,于是都站起身来。谁料从菱花木门之后,走进一个女子。
女子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袭素净的衣袍,头梳妇人髻,只斜插着一支珠钗,竟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元朗与唐挽对视一眼,不敢轻易称呼,于是都拱了拱手行礼,等着女子先开口。
“是唐先生和谢先生吧,”女子面含笑意,“妾身刘氏,见过两位先生。”
竟然是小世子的生母,裕王侧妃刘氏。
唐挽与元朗急忙行礼:“见过王妃。”
刘氏走上来,在主位上落座,道:“两位先生请坐。”
没见到王爷,倒先见到了王妃。实在奇怪。
刘氏看出了两人的神色,笑道:“刚刚皇上突然召王爷入宫去了,也没来得及通知二位,王爷特嘱咐妾身招待周全。听说两位是同年的进士?”
唐挽说道:“臣与谢君都是至和九年的一甲。谢君高中榜眼,臣是探花。”
刘王妃道:“听闻谢先生在户部担任要职,还要让先生抽时间来王府讲学,真是麻烦先生了。”
元朗道:“既是王爷需要,臣责无旁贷。”
“妾身与谢夫人有些私交。早就听闻谢先生出淤泥而不染,堪称朝廷清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刘王妃说道。
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一个“清流”,就很值得玩味一番。先前提到了谢夫人,然后就说出这两个词来。都知道元朗是闫首辅的女婿,说元朗是“清流”,那所谓的“淤泥”自然指的就是闫首辅了。这进了门还没说几句话,王妃就给来了个下马威。唐挽暗暗在心里咂摸着话中的滋味,心道这位刘王妃不是个等闲之辈。
元朗明显也听明白了话中的含义,微微一笑,道:“臣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论其他。”
言下之意,他进王府就是来讲学的。党争之事,他无心参与。
刘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唐挽,道:“唐夫人也来过王府一次,只是交往不多。听说唐先生有个儿子?”
唐挽答道:“是,已经满了两周岁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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