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奏疏,行文恳切,证据详实。元朗不愧是文学大家,笔下的每一行、每一句,都有着极强的煽动效果。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天下之道,贵乎均平,故物有不得其平则鸣。敏郡王虽为宗亲之贵,亦不得罔视国法。理应核查定罪,庶免民情激变之忧。”
这话说白了就是一个意思,天下不变的道理就是要公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敏郡王是宗室就法外开恩。否则定会激发民变。
果真会激发民变吗?这却不一定。可文字有着它特别的力量。元朗既然写了,学生们也读了,这一粒种子便在不知不觉间种了下去。
全天下最爱议论朝政的群体,恐怕就是读书人了,尤其是刚刚参加完会试,马上就要迈入朝廷的学生们。人人都自发地生出一种使命感,这事必须管,而且必须要让朝廷给出个说法来!
霎时间,茶楼客栈、酒肆楚馆,满是关于对这件案子的议论。短短一天的时间,百姓们对此事的熟知程度就好像了解自家的炕头一样。就连巷子口玩耍的三岁小童,也能背几句元朗奏表的原文。
几天之后,事态进一步发酵。学生们得不到朝廷的反馈,便决定采取更加激进的做法。他们自发地聚集在六部九司的大门前,也不管你这衙门是做什么的,就是请主事的官员出来表个态度。更有学生高声叫嚷着,要求敲玄武门前的登闻鼓,让皇帝亲自来断案。
这便影响了衙门的公务。各个衙门都向应天府求救,那一天满城跑的都是官兵。国子监自然也得了信,本来参加会试的学生都是国子监负责安排监管,可如今会试已经结束了,道理上来讲也就没他们什么事。有人劝唐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挽却是亮了眼锋,说道:“进士榜一天没发,会试就没有结束。还请各位跟着我一起走一趟吧。”
“我们也去疏散学生吗?”
唐挽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是去保护学生。”
也幸好唐挽及时赶到,在刑部的门前喝住了想要执杖行凶的顺天府衙役。衙役一见唐挽身上的四品绯色朝服,立刻便软了下来,上前说道:“大人您不知道,这些读书人最是难缠。不如都抓回大牢,关他们几天,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能老实。”
此时国子监的博士们才堪堪用身体挡住了板杖,将学生们围在中间。国子监的博士大多在太学任教,学生们从各地来到京城,都在太学旁听过课程。此时见着自己的老师,一个个眼眶通红。刑部大门前的方砖广场上满是人,顺天府的衙役、国子监的博士、闹事的学生,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抹绯色朝服上。
唐挽冷冷看了那班头一眼,说道:“进士榜还没发,你知道他们里面哪个是将来的内阁首辅?”
只这一句话,班头便吓得脸色苍白,说道:“大人啊,此处可是京城,他们聚众闹事,惊扰了上官,小人可吃罪不起啊。而且我家府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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