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凤华在发抖,自己却感觉不到,只觉得周身冰寒刺骨。她悄悄动了动步子,往书房里看去。只见她的谢郎靠坐在书桌前,低头摩挲着那人的手,眸中有她不曾见过的柔光。
不对,这眼神她曾见过的。那年的巷子里,他转过身来,眸中也是这样温暖的神情。
那时他在想什么?
……“这是花山石,能辟邪祟、行好运、招姻缘。”是谢郎的声音。
……“我们刚结婚那会儿穷得揭不开锅。那时候她在花山当县令,漫山遍野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是凌霄的声音。
……“谁家白皙少年郎,蜀锦吴绫别样妆。半醒半醉骑马过,最堪魂断是龙阳。”
她明白了,她突然全都明白了。闫凤华微微颤抖着,看着自己的丈夫满目柔情,轻轻覆上另一个男人的脸庞。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转身便往后堂跑去。
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是假的,都是做戏。他未曾有一时一刻将她放在心里。过往的那些美好,全都化作泡影。
10
怎么办,她还是爱他。
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已经去不掉了。
又怎么可能去掉呢?他是她的夫君啊。
11
孩子的降临给了闫凤华新的希望。她想,等孩子出生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五里亭前寒风重。她裹紧了披风,踮起脚尖,在谢郎耳边说出了这个秘密:“等你回来,便可以做父亲了。”
她满意地看到谢郎的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来,办是犹豫办是惊诧,落在了她的眉目间。
许久,他的眸光终于沉静,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道:“照顾好自己。”
闫凤华的眼前瞬间有了光亮。谢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她想。毕竟那个男人给不了他一个家。
她只要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总能等到的。就像当初,他终于还是娶了她。
漫长而孤寂的夜里,她睁着眼睛,望着大门的方向。
谢郎,什么时候回来呢?
……
锦盒里的信一共十一封。元朗用了整整一夜,将它们一封一封读完。而写信的人,已经躺在了棺木中。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有一双干涩的眼眶,和遍布血丝的瞳仁。他从没想过,像凤华那样从圣贤书里走出来的女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细腻缠绵的心思。
她是有情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过往的日子里,他却只将她当做一个妻子,从未将她看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你这种世家公子的眼里,妻子不过是个装点门楣的花瓶。花瓶不该有情绪,也不该有想法。”那一年花山的月色下,卢氏所说的话又回响在耳畔,“你根本不懂女子的用情。”
卢氏骂得对,他不懂。他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她她想要的一切。绝对的尊重、相对的自由、安稳的生活、独有的名分。这些名门贵女们撑着体面用一生去争取的东西,他双手捧着送给了她。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他从没想过,她想要爱。
元朗最怕辜负,亦不愿去辜负别人。如果当初知道她所求的是他的情爱,他怎么也不会娶他。
他日日夜夜的陪伴,却辜负了她的缱绻情深。
只因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到底还是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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