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话未说完,忽听殿外一声高喝:“首辅大人到!”
众官员皆是一惊。徐阁老不是卧病在床么?怎么也来了?
陈同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继而唇边浮起一丝微笑。心道,来得好。
徐阶一身绯色朝服,手捏袍角,缓缓走来。他已近八十的高龄,苍颜白发,自成一番气势。他的步子缓慢而沉稳,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穿过正殿,来到御座之下。
“内阁首辅大臣徐阶,拜见皇上。”徐阶颤颤下拜。
“徐阁老不必多礼,”皇帝学着当年先皇的样子,说道,“给徐阁老赐座。”
小太监搬来软凳,放在大殿正中,恭请徐阶入座。
“徐首辅的身体可好些了?”皇帝问道。
徐阶左手虚虚握拳,低头咳了两声,道:“劳陛下挂碍,好多了。”
“今日天寒,首辅要多穿些才是呀。”皇帝道。
满朝大臣听着皇帝和首辅的对话,心中暗想,别看徐阁老久病不朝,皇帝的关心却丝毫未减。这朝廷,还是在徐阁老手中的。
“皇上,刘御史的话还没说完呢。”陈同提醒道。
皇帝也想起来了,看向那跪地的言官,问道:“你方才说,你要参谁?”
徐阶微微转过头,暗藏机锋的眼角扫过,刘御史对上那双眼睛,倏然白了脸色。
陈同看向唐挽。唐挽却垂眸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在大殿上入了定。陈同心里嗤笑一声,真是个怂人。徐阶来了又怎么样?该参他还照样参他!陈同的身后是太后和皇帝。徐阶的仕途,便到今日为止了!
陈同再也等不了了,对刘御史高声说道:“皇上问你话呢!”
刘御史低着头,说道:“臣所参奏之人,位高权重。臣恐说出来,会遭杀身之祸!”
“笑话,哪一个敢在殿上杀人?”陈同竟是毫不避讳,缓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他看向徐阶,问道,“徐阁老,您说呢?”
徐阶淡淡一笑,道:“风闻言事,言官之职。大庸不杀言官。”
陈同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对刘御史说道:“听见了?快快说出来,徐阁老给你做主。”
“是,”刘御史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高声道:“臣所参奏之人,以权谋私、排除异己、擅权专政、祸乱朝纲。”
这四个罪名摆出来,满朝文武都要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风闻言事了。这些罪名加诸在身,只怕是身死名灭亦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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