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这才觉出满口都是浓苦的药味儿,看了眼小娃娃,与桑果缓缓道:“我若是能活下来,定是要走的了,你莫要再为他说好话,也莫要再拐弯抹角地劝我了……你今后留下来照看她罢。”
桑果晓得阿宝与阿娇之间已生嫌隙,阿宝与锦延屡屡争吵她也都知道。担心了这许多日子,见她好不容易活转了过来,却还是如此决绝,不由得又是放声嚎啕大哭:“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二小姐连她自己的姨母都赶走了,她那里又哪会有我的立足之地?”
阿宝便又轻轻叹气道:“那你把她抱走罢,我怕在我身边久了,到时只怕要舍不得她而丢了志气,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桑果明知无用,却还是哭着劝道:“你就这么狠心,让小小姐从小就没有了娘亲么?”
阿宝头埋在枕头里,抽着鼻子道:“傻桑果,我便是留在这里,她的娘亲也不一定能轮到我来当呢。”
傍晚,阿宝午觉醒来,见锦延坐在她床头,怀中正抱着小娃娃。他也瘦了许多,面上憔悴之色不亚于桑果。
他握着小娃娃的小拳头,小娃娃则闭着眼睛攥住他的一根手指不放。小娃娃一天到晚只管香甜大睡,睡梦中却会抓住人的手指不放。他把小娃娃抱在怀里,俯身亲了又亲,亲了额头又亲眉毛,亲了脸颊又亲鼻子。奶娘与两个婢女站在他后头不由得发笑,又悄声嘀咕道:“小小姐被抱睡得惯了,将来只怕不抱便不愿意好好睡了呢。”
锦延低头凝视小娃娃的脸,对奶娘的笑语恍若未闻。
阿宝冷眼看了他许久,才在床上翻了个身。锦延蓦地抬头,直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伸手理了理她睡乱了的发丝,把怀中的女儿递给她看,哑声说道:“她刚生下来时身上便有奶香味儿,好闻得很,你要闻闻看么?”
阿宝扭过头去,闭目假寐。
锦延把小娃娃塞到阿宝怀中,拉过她的两手拢住小娃娃,轻声问:“还在生气么?那夜我酩酊大醉,没能守在你身旁……等你做好月子,我再搬回来……先搬到外间的塌上,行么?”
阿宝摇头:“我出了月子便要走啦……我不会带小娃娃,也怕一个人带不好她,更不想让她跟着我过颠簸流离的贫苦日子,因此只得把她托付给你啦,你今后只消好好地看顾她……看顾你们的女儿便成了——”
锦延一脸沉郁,拳头攥起,骨节咔咔作响,半响方咬牙道:“莫阿宝,你是做梦!”怕声大吵醒小娃娃,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是额上的青筋却条条凸起,犹如失崽的困兽般目眦欲裂,眸子瞬间变得通红。
阿宝冷笑:“怎么?还想留着我给你再生个儿子么?可惜我如今再也不愿意看见你了,再也见不得你们的嘴脸了……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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