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延心痛难以自抑,咬牙道:“莫阿宝,我竟然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你竟然能若无其事地抛夫弃女,只因为阿娇她,只因为阿娇她……我已说过,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你!”言罢,见她却始终无动于衷,面色淡淡,连看也懒得看自己一眼。
锦延心内痛得几欲发癫,手在袖内攥成拳头,骨节攥得发白发青,恨不能立时持剑冲到外头砍杀一番才痛快,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停顿片刻,方冷冷笑道:“莫阿宝,从前我只道你率真可爱,与寻常女子不同……却是我看走了眼,你除了率真可爱,却也是——”
阿宝这才看着他的眼睛,以冷笑对他:“水性杨花么?你到今时今日才知道么?我原说过,你看错了我,你们都看错了我。”顿了一顿,又梦呓似的轻声笑道,“我也错啦,错得厉害……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爱你生得好,爱你英雄气概,爱你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名震天下,爱你富贵滔天,又傻乎乎地以为只要能与你厮守在一起,即便无名无分也不打紧,如今想想,那也许只是我爱慕虚荣罢了,却算不得爱。”
她原本还想要说“想来想去,我最爱的还是小八哥”,但又怕在他面前反复提起“小八”二字,反而要给小八招来灾祸,便生生忍住了。
桑果躲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此时不管不顾地推门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锦延面前,哭求道:“莫要再吵了!莫要再吵了——”
锦延满面痛心暴躁,也不愿再与她争辩,恨恨地瞪她一眼,摔门而去。
锦延前脚刚走,阿娇后脚也来看阿宝。
阿宝躺在床上,见她进来,便向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口中道:“娇夫人,让你失望了,不是儿子。”
阿娇哽了一哽,眼睛避开阿宝,茫然地看向别处:“我是想要一个男孩儿,但他却喜欢女孩儿,因此还是女孩儿好。”又自失地笑笑,“我这半残之人,这一生还能有一个孩儿便已心满意足、求之不得了,哪里还配挑三拣四?”
阿宝又叹口气:“我倒宁愿你是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从来不认识你。”
阿娇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大颗大颗地掉落,在瘦弱的手背上蜿蜒成一条细细的泪河:“我也有不得已的难处……我也是不得已……阿宝,好阿宝,你莫要怨恨我。”
阿宝拉过被子把头蒙起来,再不理她。
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一句话可说。阿娇在她床头呆坐片刻,便也走了。
自此,阿宝便让人把小娃娃抱开,每日里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吃得少喝得少,不是呆坐便是昏睡,任谁劝也不听,竟是不得走毋宁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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