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官每回来都是由管教以提审或训话的名义把他带去审讯室,烧鸡、肘子、熏肠……,各种口味不断地换。于是张胜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就眼巴巴地盼提审、盼训话,每当管教大喝一声把他提出去时,他都兴高采烈,一脸的兴奋,这副情景看在各个号房的犯人眼中,对他如此“昂扬的斗志”很是钦佩。
六号房有个因为诱奸女学生被关进来的中学老师特意为他赋诗一首,诗中有云:“小胜哥,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是斗士、是匕首、是投枪,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刚刚调过去的头铺吴老四对这首诗大加赞赏,不过很快就有人检举揭发,说他是抄袭的鲁迅。吴老四大怒,罚他冲一个月的厕所。
张胜狼吞虎咽地补充着营养的时候,想着这位漂亮女警官也不知从钟情那儿已经敲诈了多少好处,所以心里对她殊无敬意,两个人时常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拌嘴,两个人斗来斗去、吵来吵去的,张胜连表面的敬意都没了,渐渐的说的话也放肆起来。开创了中国司法界女警察与男犯人在审讯室里‘打情骂俏’之先河。
每当他说些隐晦的涉及两性关系的话题,原本一句不让的秦若男便红了脸不再应战,只是坐在对面一边看他吃东西,一边托着下巴很是懊恼地自我检讨:“身为一个警务人员,被你如此欺负……”
每回听她说这句话,张胜便很鄙视地翻她一眼,秦若男就气闷地闭了嘴不再理他。
上回那个劳动号又给张胜传过一次纸条,还是钟情写的,说现在宝元的案子已经公开了。
以前宝元的事虽然是家喻户晓,但官方报纸就是不登,现在这已经成了晚闻的新闻登出来,说明政府方面已经明确了态度,准备大张旗鼓予以清查。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据说还特意从外省抽调了一批骨干警力负责此案。
这对张胜来说,既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说它是坏消息,是因为这就表明,想要严办宝元案的一方占了上风,张胜想开脱,想无罪释放就难了。说它是好事,是因为张胜和此事的瓜葛毕竟有限,他被抓主要是被当成了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现在官方态度既已明朗,势力角逐强弱已定,想借助宝元案打倒对方的人很可能不必再借助张胜这个砝码就能达到目的,那样的话,失去利用价值的张胜就无足轻重了,自然没有人还想置他于死地,那时再活动活动救他出来,也就容易多了。
这一切,张胜只能了解而已,他现在就象汪洋大海中的一条小船,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钟情费尽心机地把这些消息传递给他,还特意加上她对形势的分析和理解,目的也只是让他了解而已。
了解了,他就不会消沉,就能够坚持下去,让他在风雨中看到来自灯塔的一线曙光,这就是钟情的目的。她几乎被斩断的左手养了好久,现在还不利索,这件事,她始终没让张胜知道。
虽然还是早起、洗漱、背监规、劳动、放风这样机械而苦闷的日子,但是有了希望就是不一样,每天早上看到东升的太阳,他的心里也是亮堂堂的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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