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素来直言敢行,无论是品行学识还是为官做事,都无懈可击,在当时的文人士大夫中颇有声誉。要给这样的人随意定罪,并不容易。吕夷简最终挑中朋党的罪名,指责对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说起来,古代政坛忌讳公开拉党结派,帝王最担心臣子们因此形成集团势力,架空天子,把持政权。
结果,范仲淹被贬谪为饶州(今江西波阳县)知州,为他鸣不平和关系密切的余靖、尹洙、欧阳修等多位官员被打为朋党,也先后遭贬。侍御史韩渎还在当权者的指使下,奏请仁宗批准,将有关范仲淹朋党之事张榜朝堂,禁止百官越职上疏议论,使反对派遭到很大的压制。这便是北宋中叶所谓朋党之争的发端。
但与丁谓之流残酷迫害政敌的做法有别,吕夷简给对手总留有余地,不置人于死地,通常是驱逐到地方任职即可,时过境迁后,还允许回朝,因而也没有结下死敌。对于范仲淹,他以后还在特殊情况下适当加以关照。事情是这样的:
康定元年(1040),吕夷简第三度复相后,同僚都畏惧其权势,遇事不敢表示异议,只有参知政事宋庠自恃仁宗的厚遇,多次与他发生争论。他虽然厌烦宋庠,但忌讳得罪天子,未敢轻易动手。
来年五月间,身处战火前线的延州(今陕西延安市)知州范仲淹,从策略上考虑一度与西夏首领元昊互通书信,又烧过对方夹杂狂妄不逊言辞的来函。此事传到朝廷后,君臣都感到有必要追究。吕夷简略加思索,便想出一个巧妙的主意。他在中书故意对宋参政说:人臣无外交,范仲淹怎敢如此行事?宋庠以为吕相公要严惩范某,于是在上朝时请天子斩杀范仲淹。这还了得,本朝祖宗早定下了不杀士大夫的遗训,谁敢轻易破坏规矩,自当引起众怒,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枢密副使杜衍一听就坚决表示反对。宋参政以为吕夷简必定支持自己,然而吕相公却不发一言。当仁宗询问吕夷简态度时,他答道:杜衍所言是也,只可轻责而已。处理意见就这样敲定。事情传出后,舆论哗然,都指责宋参政残忍无道。宋庠仓皇失措,有口难辩,终于在一片非议声中黯然离朝。随之,吕夷简又以朋党为名,将与宋庠有同年之谊的枢密副使郑戬贬出京城。这可真叫绝,吕夷简既缓和了与范仲淹的矛盾,又打击了政敌,可谓一箭双雕。
晚年的吕夷简,享尽了荣华富贵,也看惯了世间百态,心态逐渐平和了许多。有条野史即反映他的豁达大度:一位叫张球的儒生,大约家境困难,就给吕丞相献了首诗:近日厨间乏所供,孩儿啼哭饭箩空。母因低语告儿道,爷有新诗上相公。他读罢该诗,即馈赠儒生百贯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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