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闻声低头躬立,恭敬却并不畏缩,落落大方重新见了礼:“草民齐君行,见过殿下。”
这次是齐侯爷当前开了口,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口气:“倒不是亲戚,这是君行,茂儿的哥哥,之前一直在国子监里读书,从不往外头乱跑,近几日才回来,难怪殿下不记得。”
“哦?”
太子似乎是有些诧异,闻言瞧了一眼齐茂行,见他只是沉默着不置可否,便也沉静抬头,带着微笑微微颔首:“原来是君行表弟,也是自家人,倒是孤生疏了。”
“哪里怪得了殿下呢?”
老太太也是慈爱笑着:“都怪君行回来的少,也是他老子从前只拘着他读书,人都要读僵住了,老婆子瞧着不像话,这才叫着赶紧回来,茂儿八岁就进宫伴读了,君行便是差些,才更得多经些事,才能成人立业不是?”
虽然老态说得多,太子殿下却毫无不耐神色,态度温和一一听了,这才抬眸垂问道:“既已入国子监,便是贡生出身,表弟是要再搏功名,还是出来谋个差事?”
只要能从国子监结业,就有了贡生的功名,位同举人,理论上将便有资格授官了。
当然,也就是理论上,这种“位同”的功名,到底与人家正经考出来的含金量不一样,家世寻常的贡生,便是有幸得了官也不会是什么实职,更不会有什么前途。
因此若是有志气的,便并不会满足于此,仍旧是会寒窗苦读,接着往上考取功名,直到进士及第,甚至高中状元,才算是到了极处。
太子殿下显然已经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问他这话,便是想问问他自个的志向打算。
太子来得匆忙,对此大少爷也是全无准备,闻言之后,他暗地里深深的吸一口气,好容易才尽力控制住自己,强撑着平静回道:“草民自幼读书,圣人教诲一日不敢忘,只是空活十余载,只靠家中荫蔽,却是实在惭愧,若能学得所用,报效尽忠,便是草民平生所愿了。”
听到这,一直沉默不言的齐茂行抬头觑他一眼,神色里便闪过一丝冷漠。
这一番话,听起来倒的确是两头不落,处处圆全,既说明了他虽然想当差,却并不是那等没本事没志气考不上去的,又顺手拍了一把马屁,表出了自个的尽忠之心。
若是对着寻常的上官,想必是会心下满意,觉着他言辞周全,是个苗子。
可殿下是谁?那是从宫里长出来的国之储君,从小到大,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这明摆着侯府里因他废了,便要再送一个上去填上去的事,殿下如何看不出来?
一个齐君行,言辞便是再周全,周全得过朝堂中那些积年的老油子?
当初宫中前前后后四个伴读,个个都比他齐茂行能说会道,处处周全,其中固然也有仍在殿下身边的当值的,可偏偏最得殿下亲信的,却还是在旁人嘴里“方头不律”的他,可见这八面玲珑的那一套,在殿下这会儿,未必是最能看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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