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今日已足月,按照宁朝习俗,若是足月还未出生,产婆便会用推拿催生,以保证母子平安。
宁绥并不知晓老人与董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晓得也无所谓。
左右这里不过是幻境,终究会消散,他们也会失去记忆。
故而宁绥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缠在左手手腕的发带上的绣线。
这是周鹤亲自为他缝制的。
他不晓得为何周鹤还会刺绣,但他的法衣、发带都是周鹤亲手做的。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感觉让宁绥很安心。
也能在任何时候找到依靠。
屋内寂静了许久,直到产婆一声“头出来了”的惊喜欢呼传出来,董强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朝内屋看去。
宁绥却仍旧没动。
他没怎么见过妇人生产,但也不是完全没瞧见过。
先前在京城时,有一家受妖邪侵扰,那妇人临盆时他便守在门口,里头的哭嚎嘶吼声听的宁绥心都麻了。
打那时候起,宁绥便觉着自己就算能活过十八,也坚决不会去祸害女子,并且对宁玥歌的未来感到了一丝的担忧。
但这位妇人许是人间勇士吧。
宁绥没有听见她的哭嚎嘶吼。
他坐在椅子上,人往旁边靠了靠,他能够感觉到那带着孩童气息的黑气还在,但好像并没有要作乱的意思。
想法他好似又有些乏了,因魂魄不足,他的精神总是不大好,故而他才会常常垂着眼皮子,用不快不慢的步调走路,步伐也总是抬的较低,像是贴着地面走。
宁绥垂着的眼皮几乎都快要阖上了。
更重要的是今儿的疲惫感比先前还要重,他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当这点瞌睡涌上来时,宁绥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死人怎可能会想睡觉?
宁绥抬眸扫视了一下屋内,眼里还是那样毫无波澜的沉寂。
只是若是仔细瞧,便能察觉到他身上展露的一点寒芒。
于是宁绥便感觉到这里头那属于孩童味的黑气又浓郁了点。
宁绥果断起身,老人和董强同时看过来,他满心注意力全部都在那黑气上,扫都没有扫他俩一眼,直接飞掠出去,走时甚至没有留一句话。
正是因为如此,宁绥并没有瞧见老人与董强那有些奇怪诡异的目光。
他们直勾勾的看着宁绥的背影,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但细究便能察觉到死气与僵硬。
宁绥一路追着那黑气而去,顺着越来越浓郁的味道在夜色中于树林、房屋见起落。
他闻到的气味越是浓厚,他便越觉着昏沉,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有些脱力。
这样的情况他倒是第一次见,故而不免怀疑自己落了,偏生这魅里头赤鬼两傀已然有些年岁,身体里的印记有些浅淡,无法主动联系周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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