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年,或许是是最贪慕荣誉和地位的年纪,可他想告诉父亲,虽然自己从小不养在他身边,但是父亲终究是父亲,哪怕王位就在眼前,父亲也是不能换的。
济宾王却似乎对他的操切神态视而不见,微微低着头,凝固住了一般迄然不动。
辛襄小心地觑着父亲的脸色,只能心惊胆战地开口,“父亲……?”
只见那一瞬的寂寥一扫而空,济宾王抬头笑了笑,又恢复那光风霁月的儒雅模样,开口笑问,“且不说这个,我儿难道就不会心有不平吗?——你们年轻人不都爱抓尖好强?你那几个爱凑在一起打马球的玩伴各个都心高气傲的,连我都听过他们私下说太子资质不佳,嘴上各种不服——你和辛鸾一起长大,心中就没有半点不舒服的?”
辛襄当然知道这话很是不妥的。
这种议论阿鸾的话,外人问,辛襄一定要生气,以为是有人在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但父亲问,他却反而不会多想,甚至会觉得说这样的体己话,更显出一种父子间的亲近。
果然,辛襄认真地想了想,坦诚道,“不平当然会有……可他是太子啊,儿子是臣子,这个我分得清楚……至于资质,儿子倒不认为每个国主都一定要成就霸业。我在阿鸾旁边,如果将来他想做守成之君,我就帮他励精图治,如果他想开疆拓土,我就为他扫荡河山——您不就是这样辅佐王伯的吗?您能做到,儿子也能做到,高辛氏打下来的江山,我和阿鸾定也可以保它千秋万代。”
辛襄说到最后,济宾王已疲乏地阖上了眼。
此时暮色四合,这一日最后的红光惨烈地于檐下,角度曲折地照进来。他轻轻应,“嗯,为父知道了。”
·
第二日,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晌午时分,大理寺丞向辛襄急报,说:有线人传来消息,于神京城三十里外的甸永村发现刺客身影。辛襄听闻哪里还坐的住,立刻策马飞奔出城与大理寺的精锐汇合,说要协助他们一起行动,若有机会想要亲拿贼人。
大理寺中,领头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郑,出自世代捕盗之家,下颌上蓄着一圈硬邦邦的黑色络腮胡子,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吏。一连几日接触,郑吏也与公子襄有了几分交情,知道此人虽然是王宫贵胄,却没有那些权贵的矫情毛病,身手不凡不说,还聪明忠勇异常,他说来帮忙,郑吏也十分干脆,点头答应间与一干手下与公子襄并辔,急奔甸永村。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行十几个能吏武将快马疾行,于村外半里处换装,小心潜入村中还是迟来一步,待他们包围了那个所谓的窝点攻入,才发现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土胚房中,火炉上还坐着温热的铜甑,里面是吃剩下的羊肉泡饭,而地上,分明散乱的脚印,还可见是重靴踏出的痕迹。郑吏狠狠骂了一声娘,一番搜索之后,只翻找出些养护铠甲、兵刃的油膏,想来是贼人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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