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就是这点好,他能解释的,不管是谁问到他了,他都会亲自解释,不会因为翠儿只是个婢女就不耐烦。
翠儿赶忙把擦嘴巾递给他,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
“像第一天我们设计开放的医署,明明都是找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快速预估过的,结果落实到下面,没想到病人那么多,第一环就瘫掉,局面急转直下,要不是时风月和糜衡应对及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辛鸾起身坐在了大案前,开始整理昨日发下去的政令和经过一夜又叠起来的消息,“武道衙门直接面对百姓,是执行的最后一环,若在平时我还有余裕来调整,可是现在一来一往不知道中间要耽误多少事,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强硬执行渝都封城、百姓居家,还不至于过度执法、暴凌老幼。”
他已没有补遗之策,所以只好让邹吾来为他兜底。
避免封城成为底层的灾难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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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三个月前你若没有应征武道衙门,现在,你也是下山城他们中的一员。”
邹吾站了起来,倒水,切菜,砧板上传来规律的磕哒声,邹吾背着身——
“别傻站着,涮锅,生火。”
“噢!噢噢!”刘初六这才如梦初醒,羞愧地跑去灶台帮忙,手上忙着,心潮不断地起伏。
邹吾垂着眼,没有看他,平静又寻常地开口,“初六,你有这样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们的任务重又累,有时候看到百姓求助难免烦躁。可是有些话不该这么说——我们很多时候的确没有办法判断百姓的求助是真的还是虚张声势,但是他们求助时的束手无策是真的,将心比心,若是你走投无路时,难道绝境里还想听别人说一句’识大体’吗?”
邹吾知道,他们一定很骄傲。
越是底层的忠贞之士,他们越会觉得对国家有责任,对主君有责任,为达目标,以生以死……封城那天,邹吾眼睁睁看着甲字班百夫长指挥手下对一个老人家拳打脚踢,口中大声叱骂,“老东西!封城了,知不知道!封城了!封城了!回家!回家!”
他们每骂一句,便踢一脚——他们觉得自己在执行含章太子的命令,觉得身负使命,所以尽情挥洒,心安理得。直到邹吾大声喝止他们,伸手抽了其中一个衙役一巴掌,那个指挥作恶的百夫长才晓得停下。
邹吾知道武道衙门旧习气很多,坏习惯很多,但他打的那个人,是个新兵。就在几个月前,他刚刚带他们的时候,这个人因为忍不住百夫长的残酷磋磨,曾经说起自己挨的打,人群中大声嘶喊了一句:“他们拿我们当狗!”此话一出,擦刀的三百人同时放刀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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