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都被卡在笼子外面了,白角三年前便如是这般顺势被放了出来,虽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锁着手脚链子,但是至少不再像狗一样圈在笼子里了,日复一日相处,辛鸾看他好似也没那般危险,没见他肆意去伤人,便给他打了体面的铠甲和头盔,让他试着做自己的护卫。
辛鸾从不叫他“白角”,对外介绍只说这是自己的护卫。
在他看来,名字是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一魂二魄,皆锁于那二三字中,“白角”是神京那个结巴但腼腆的青年,不是眼前这个没有自我心智的凶器。几百个日夜,辛鸾孤影孑立之时,就会跟他说话,给他读书,为他弹琴,这个大块头不懂,不动,不应,辛鸾满不在乎,好像对着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语。
在这个邹吾从小长大的府邸,时间久了,他总是想邹吾是不是也遭过这些罪,身修大乘,神鬼难容,那些皮开肉绽、挫骨扬灰之痛,若非逼到绝境,怎么会那么小便炼身为器?家国沦陷,西南屠城,或许是求天求地求遍了天上诸佛,皆不应,才有一句,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辛鸾思绪混乱,也不知道如何寄托这份心疼,便姑且拿来一分予了白角。
辛鸾摆荡双腿,百无聊赖地翻书,低声嘟囔:“你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
外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皆是欢庆节日的百姓。陈留王府外,人群中有一妙龄少女乘着夜色登门,她容貌艳丽,虽然穿着当地传统服饰,但耳带的耳珰形状奇异,兜帽之下还看得见编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发辫。
今日王府摆流水宴,客人的身份盘查并不严格,只要确定身上无携带兵刃即可进入吃席,可即便如此,她的来到还是引起了府中用人的注意,消息宛如无声波涛,一层层地快速报了上去,在少女还没有摸清后院小路的时候,就已经有管家客气地拦住了她。
只见那少女被人戳穿却并不慌张,掀开兜帽,露出过分年轻的脸庞来,手中玉牌一抬,清凌凌道:“北地来客,求见陈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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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三声机括声响——
陈留王府辛鸾起居的卧室内,一条精钢地道于书阁后缓缓展露出来。
长明灯的烛火受风抖动,徐守文办公正办得投入,忽听声响,诧然抬头,只见辛鸾提着衣摆急匆匆走下台阶,还没等他问个缘由,他已劈头道:“北地澜马部发生叛乱,齐嵩死了!”
徐守文倏地站起,不可思议:“他乃北地总督?怎会?”
“死都死了,别纠缠这个了。”辛鸾一手扔给他绢布,一壁绕过他去翻之前北地的案卷,“这是刚刚有人来府上传的消息,你看看。”
徐守文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睛一扫,脸色骤变,“这是……殿下,如此机密之事,是谁传的信,可有确据?”
辛鸾手上的案卷翻得哗啦啦地响,点着看澜马部的消息一目十行,“没有确据,只有一面之词。只是齐嵩之死非同小可,本王若不能善加利用,何时才能打开局面?”
辛鸾此话心意颇坚,徐守文与他心意相通,当即便不再纠缠细节,简明道:“既然如此,那殿下需快做决断。这消息来到西南最快也相隔了十一天,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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