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怀瑾也不必硬要拿出个章程来,非要将先前那段君臣相处的日子与之后的割离开。宁衍刻意略去了叔侄二字,随意地说:相比先前那些日子,现在只不过是地位有些变化,但你我还是你我,所以顺其自然便好。
但只有这一点。宁衍说:试试看,变一变,好不好。
宁怀瑾不太清楚,宁衍是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地方懂得这样多的相处之道的。相比起来,他年长宁衍这十二岁,倒一点没有个年长的模样。
宁怀瑾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几个橘瓣。
秋日里天气干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橘瓣已经变得有些干脆发硬,宁怀瑾用手指按了按,又从上头撕下了一瓣来塞进嘴里。
这样汁水浓郁的果子,酸到极致时便能尝出一点苦味,宁怀瑾下意识拧紧了眉,唇也抿得更紧了。
宁衍一定很讨厌这果子,宁怀瑾突然想。
他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同甘共苦是种什么感觉。其实说到底,这味道是酸还是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到对方的那一瞬间。
这是个非常玄妙的感觉,仿佛是在毫无联系的两个人之间,只凭着爱意和深刻的了解,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达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宁怀瑾将手里剩下的青橘放到床榻旁的小几上,说:我明白了。
他说着舔了舔唇,口中那股浓郁的酸涩味道消退之后,宁怀瑾终于从舌根处后知后觉地泛上了一点果香味儿的清甜来。
其实还是有些甜的。宁怀瑾笑着说:要不要再试试。
算了算了。宁衍也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一边后退一边拒绝:下次下次,这次就不必了。
宁怀瑾目光柔和地看了宁衍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感慨道:在相处之道上,你比我看得更分明。
因为我已经想了三年了。宁衍说:说实话,我坐在那高台之上看了你十几年,却依旧记得年幼时与你在波涛汹涌间相依为命的那三年或许你不相信,但恰恰就是那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三年。
所以在年幼的时候,我曾惶恐过,想着未来的时光那样长,这样好的情分会不会有一天就没有了。宁衍说:或许你成家之后,会有自己的正妃,也有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日日都看着我,或许更简单一点等我年岁渐长,长到你那样大的时候,你便会觉得我不需要你了。
不会。宁怀瑾忍不住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知道。宁衍安抚一样地冲他笑了笑,接着说:直到后来,我终于发觉了自己对你的心意,才明白那些惶恐和不安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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