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逦文缓缓地眨了眨眼睫,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件事很麻烦,”裴无洙半跪下来,与她四目相对,平视着赵逦文木然的双眼道,“你父亲在雍州的兵权、父皇当年的亲自指婚、郑国公府的立场……这些搅合在一起,和离肯定是不能随便轻易提的,但是,难,却也并不意味着全无可能。”
“你不用想太多,这些我来解决,你就好好陪着珺姐姐,劝一劝她……”
“你打算怎么解决?”赵逦文轻声打断裴无洙,蹙眉道,“我并不想你去为了这些事顶撞陛下,你答应娶我,就已经相当于是救我们全家逃过一劫了,陛下虽然疼宠你,可那并不是……”
“我知道,我父皇是没有心的,”裴无洙神色平静地打断她,“回宫后这五年里,坦白讲,他对我完全没话说,予取予求,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身为人子,实在不好说他这父亲做得哪里不好,但……”
“回宫前一晚,母妃便让我把一段话好好背下来,记在心里,”裴无洙顿了顿,艰涩道,“母妃与我说‘如果你想过得好一些,就得让你父皇感受到你对他的爱戴与亲近,但,如果你连心里都同样这么想的话,你不仅不会过得多好,还会很快丢掉性命……因为你父皇是没有心的。’我一直好好记着,每年每月,不敢有丝毫忘怀。”
——因为裴无洙实在不想体验普安寺二轮游。
“你放心,我不会直接与父皇逆着来唱反调的,”裴无洙悉心安抚赵逦文道,“不过,就算父皇那里说不通,我还可以去求我哥,求母妃……他们都比我聪明得多,最后总是能想到一个不伤筋动骨的和离法子的。”
说到这里,裴无洙蓦然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羞惭道:“咳,说到底,我的法子还是到处去求别人……我是不是有点太废物了。”
“不,”赵逦文摇了摇头,断然否定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在这里,就很好了。”
——只要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裴无洙这样的人,能亲眼见到、能再多看一眼……对于赵逦文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抚与安慰。
“这世道脏得很,有时候在洛阳,多喘一口气我都觉得堵心得慌,”赵逦文喃喃低语道,“还好有你……”
裴无洙没听太清楚她后面的话,疑惑回问:“什么?”
赵逦文摇了摇头,淡淡道:“暂时还不需要你那么做,就算要和离,现在也不好提,得再等一段时日,至少得等姐姐把那个孩子流掉、养好身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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