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看着他,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喻见寒如今就像是一个孩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后,别别扭扭地固执僵在原地,等待着长辈的呵斥。
误将豺狼当挚友。想到方才那人强笑着说自己没什么朋友时的落寞,谢迟再也不忍心说教他什么了。
他将头望向前方,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不太熟练地低声安慰一句:“没关系,现在……现在我是你的朋友,也绝对不会骗你。”
南箬太会撒谎了,他不是好人,你也别在意他了。
喻见寒愕然抬头看向那人,却见谢迟的目光稳稳地落在前方的阵法上,丝毫没有偏移,却带了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勾唇笑了笑,也看向了前方嘈杂荒谬的闹剧,脸上却轻松下来。
“你可别想着救他了。”谢迟继续道,“我倒是没想到,一个佛恩寺里腌臜事能那么多……而且,作为佛恩寺首座,你觉得他会不清楚迟微笛的事,会不知道叶深被囚在敛心殿吗?”
他唇边是讥讽的笑意:“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因果循环罢了。”
喻见寒也看向了前方,微芒明灭频率愈发快了,像是一颗加速跃动的心脏,作为监造之人,他自然知道——这是诛灭剑阵在酝酿着最后一击。
污浊将在雷霆之怒中被彻底洗净,还世间一个朗朗晴空。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终于对上那人猩红的眸子,修道之人自然耳聪目明,他几乎能看清那双布满魔息血丝的赤瞳里,是极致的惶恐与恨意。
南箬是清醒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佛恩寺首座入魔,他心智不清,嗜血疯魔。但这世间只有两人知晓,其实他是清醒的——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像提线傀儡一样,一步步走向早已布下的戏台,一步步走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魔息并没有控制他的神志,而是径直掌管了他的身体,他的语言,他的一切动作表情。
隔着层层帷幔,他绝望地看着侍人燃上了曳禅花,又亲眼见证自己周身的魔息被触发,从而引动了诛灭剑阵。
如今,在闹哄哄的人群里,他却是又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那人一袭白衫磊落,举世称尊。但谁能知这层温和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狡诈狠绝的心肠。
他还在缓声与身旁之人耳语,脸上是与旁人一样的担忧,但那双眼睛……
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嘲弄与漠然。
“喻见寒!喻见寒!”
被囚禁在躯体内的灵魂在嘶吼呐喊,南箬目眦欲裂,喉中“咯咯”作响,却始终发不出一句自己的声音。
“噫——”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节,还不等他心中狂喜,眸中重燃希望,绝望的终审便残酷而决绝地落下了。
天际上下一白,霎时的耀光恍惚了众人的眼睛。
万剑归一,一柄巨大的,仿佛可开山破海的光剑带着毁天灭地的万钧之力,重重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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