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喜欢这个游民的话题,在她远离正常生活的轨迹之后,虽然衣食无忧,内心深处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孤寂感,还有惶然的不安。长久以来的教育和生活经验告诉她,她在这个社会中正变得越来越边缘化。母亲当面不说,但郗萦清楚她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有正规工作的人,总会被旁人以异类看待。她开办画廊,其实也是想缓解这样一种焦虑。
而此刻,郗萦在这地方听到的观点仿佛是给她的生活提供了一种合理性和正当性。
她不是一个人,且她的生活方式正是某类高级知识分子的终极追求——说不定还是人类未来发展的一种趋势。她长期焦躁的心灵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慰藉。
当激辩告一段落时,邓煜提议在场的每个人都介绍一下自己的生活观,他先讲了自己的:过简单的生活,茹素,喜欢与谦和温厚的人交往。
刚才为他补充发言的那位女士说:“邓教授,你好像还漏了一点。”她瞥一眼邓煜身旁的郗萦,“该不会是有变化了吧?”
邓煜仰头一笑,“啊,没变!是还漏了一点——我还是一位独身主义者。”
郗萦用新奇的目光打量他。
邓煜解释,“我认为独身的好处远胜过结婚,它意味着可以有更多自由,更多时间。”
他的目光从郗萦脸上划过,又投向对面,显然多数听众对他的主张不陌生,没有人流露出惊诧。
联想到他在图书馆追着自己上下跑的举止,郗萦难免意外,莫非这又是一位曾经深受女人刺激的男性?
很快轮到郗萦,她用寥寥数语介绍了自己的现状,讲完后,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一副想听到更多细节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勉强又挤出来一句:“谢谢邓教授和陈先生拉我过来听你们聊天,我尤其喜欢关于高等游民的那些讨论,对我很有启发……谢谢!”
陈先生笑道:“郗小姐,原谅我问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其实是替在场的男士们问的。”
大家都笑。
“——你结婚了吗?”
“没有。”郗萦回答,顿一下,补充,“我和邓教授一样,也主张独身。”
那天晚上,郗萦准备睡觉时,宗兆槐给她打来电话。他刚结束一天的事务,嗓音里透着倦意。“今天中午叶南约我吃饭,看样子,他还没从分手阴影里走出来,唉。”
“他那是咎由自取。”郗萦打着哈欠给叶南盖棺定论,口气有点漫不经心。
宗兆槐问:“很累么,白天忙什么了?”
“我还能忙什么,推销产品呗——你以为就你操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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