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静了下来,晏暄只当他终于老实,便两腿一夹马腹,轻甩缰绳,让戈影缓缓动身往行宫的方向走去。
晏暄没有催促,因此戈影也走得缓慢,简直像是在野外悠闲地散步。
被惊走的鸟儿渐渐回到自己的窝,树影在不平整的杂草地上留下斑驳痕迹。一切都像是恢复了平静,就好似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与刀光剑影都未曾存在,如过眼云烟,只让清风徐徐一吹就消散在了白鹿林上空橙黄的霞色中。
——哗!
蓦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岑远本就在出神,警觉性不如以往,这时猛地被惊了一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整个人在眨眼间紧绷成了一根石柱,紧攥着缰绳,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的肉里去。
这次又是谁?
又会是什么?
只是下一秒,从那声响背后蹿出的竟是一只兔子。它看到人后转身就跑,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去,然而还没冲出多远,就猝然撞上白鹿林周围设立的围栏,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起身后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
直到所有的动静都渐渐平复,晏暄松开缰绳,倏地握住岑远的手。
“你在发抖。”他道。
岑远如梦初醒,从兔子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又从对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没事。”
他只不过是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了……
尽管在刚回到这一世时,他自认既是死过一次的人,便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要别伤害到他重视的人。
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的这么豁达。
如若不是被逼到迫不得已,剥去皇子的外衣,他也不过是一个由血肉组成的、同样会感觉到疼痛的普通人罢了。
晏暄眉宇微蹙,垂眸将视线落下,却听岑远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方才那只鹿呢。”
晏暄静静凝视了他好半晌,在对方感到不解,朝自己看来,脸上的表情已与平常无异时,方才接道:“被北军的人带回去了。”
岑远点了点头:“我们用的弓箭都是狩猎开始前由宫人负责分配的,刚才我看见那箭的末端是白色,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光凭一支箭,陛下还不至于愚笨至此。”
宁帝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坏了。
如今这狩猎场四周竖立有围栏,场中猎物又是特地挑选出来的,本不该有鹿,连个失手的理由都找不着。
这是该有多自信自己的脖子砍不断,才敢堂而皇之地特地在白鹿林中射鹿,还不遮掩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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