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皇子在十六岁时出宫开府,与此同时,通常还会被指定皇子妃的人选,因此,为二皇子指婚一事无可厚非,但晏暄在听完后,只冷冷地丢下一句:“纵览大宁,无一人适合。”
说完他就搁了饭碗,不顾晏鹤轩狐疑的目光,径直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那晚,他在书案前静坐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出门去买了玉。
在那之前,他握惯了□□,也执得了狼毫,却从未用过刻刀,更别提雕刻玉佩这类细致的活。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接连残害了好几块好玉,还把自己手上折腾出不少伤痕,指腹生疼。
为了不影响拿刀枪,他干脆换做左手去刻,在熬了数夜、手指上磨出数个水泡之后,才终于完成这么一块像模像样的玉佩。
而在这时,他才知晓,原来岑远早就搬出了一份说辞,称自己尚且不甚成熟,娶妃一事还为时过早云云,推拒了指婚一事,连先娶侧室的提案都拒绝了,说等及冠以后再议。
尽管有不少官员提出异议,但最终圣上还是力压千钧,接受了岑远的说辞,没有给他指婚。
而另一边,在听到这消息后,晏暄才幡然醒悟,像是终于逃脱了某种迷惑人心的咒术一般,意识到自己这段日子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和荒唐。
——若是岑远不知这玉佩的意义,那就算对方收下,岂不还是自欺欺人。可若是岑远知晓这玉佩的含义,自己莽撞送出,万一到了最后两厢尴尬,连相见都不得了,又该如何是好。
从小到大,他从未奢求过什么,也难得下这种完全分析不出胜率的赌注。他也不想将玉佩当作筹码,去赌一个不明的未来。
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那人平安顺遂,只要自己能安安静静陪伴在那人身畔就好。
除此之外,顺其自然就足够了。
于是到了岑远生辰的时候,他还是将这枚玉佩收拾了起来,准备了其它的礼物。
而没过多久,匈奴攻入大宁边境,他随晏鹤轩北伐,第一次走上真正的战场。
刀剑之下,家国面前,这些儿女情长也就显得极其微不足道了。
只有偶尔,在面临生死之时,除却那不变的保家卫国的信念以外,他会紧紧攥住岑远送他的那枚刻着“平安”的玉佩,想着长安还有一个人,是他想用生命去守护的。
所以他得活下去,活着回去。
……
晏暄思绪飘远,一幕沾染血腥的场景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一时间,他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怅然和悲恸。
但很快,那些异样的情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从这不合时宜的回忆中抽身,信步往船舱走去。
只是随着回忆蜂拥而至,曾经雕刻玉佩时的感受也像是复又从骨缝中冒了出来,没能尽散。彼时曾磨出过水泡的指节仿佛记起了当时的疼痛,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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