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例如,就在他去长安的前不久,长安拍卖行里拿出了一把宝剑,据说是一位以铸剑闻名大宁的老人所铸。拍卖的当天夜晚,二皇子打晕了皇宫偏门守卫的将士,偷偷溜出宫去,跑去拍卖行高价拍下了这把宝剑。
结果第二日,他一脸事不关己,坚持声称拍下宝剑的不是自己,但经过简单调查,就发现原来他是把宝剑直接送给了别人,而那个“别人”虽然也没有承认,但脸上的神情完全暴露了整个故事的真相。
于是二皇子最终还是被宁帝关在寝宫里七日,罚抄了二十遍四书五经。
对那时候的蒋老来说,岑远根本称不上是自己的外孙,仅仅只是大宁的二皇子。
他能听说关于二皇子的夸赞,偶尔也能听闻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琐事,但无论是哪种,他都不会有诸如自豪或丢人之类、把岑远当作是自己家孩子的情绪。
直到他去了长安,入了宫,用自己的双眼见过岑远、用自己的手抚摸过对方头顶、亲口和对方作了交流。
那一回,岑远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乖巧地喊他“外祖父”,会和他抱怨太学堂的太傅说话实在让人犯困,会和他撒娇说自己轻功已经练得很娴熟、身手越发精湛,但依旧打不过晏暄,甚至连个头都长不过对方——尽管在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晏暄”是谁。
他行商经道多年,最自满的就是一双看人从不会出错的眼,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不适合待在宫里。
自由的大雁不该被捆缚在樊笼长安。
只是再到后来,世人都知道了当初拍卖行的那把宝剑成了大宁最年少的将军斩断匈奴人进犯道路的功臣,成了晏暄从不离身的一把剑,他却逐渐地听不到关于自己这外孙的美言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人口中嬉笑着说出的“二皇子啊?唉,江郎才尽咯”。
……
因此这会儿,蒋老还是没有把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说出口,只在岑远疑惑地看向他时无奈摇了摇头。
到了大门,他道:“二位回去路上小心,之后等元明处理好船只的事,自会去通知你们。”
两人各自应了一声,就让蒋老赶紧去休息吧,不用再送。
安静的弄堂小巷响起吱呀的门声,“蒋府”牌匾下的大门缓缓合拢。
然而还不等它彻底关闭,岑远突然攥住晏暄袖子,让他等等,随即回头三步并两步地回到大门前。
“外祖父!”
蒋老正关门的手一顿,又将门推开些许。
“我们……”岑远微微喘气,抿了下唇,说:“我们能每天都来蹭个晚膳吗?”
话音在巷子中吱呀声的余韵中落下,蒋老愣怔片刻,双唇翕动出一个:“好……”
他像是觉得这声太轻,又重重地重复一声:“当然好。”
岑远倏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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