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傅桓时常同他提起我?说我什么呢?
我那时以傅桓好友自居,对他推心置腹,但他背着我说起我时,是不是搜寻着定国侯府的把柄,推算着定国侯世子的弱点?譬如定国侯擅兵权,可以击破;梁氏父子轻信冒进,可以利用。他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我几乎能分毫毕现地想象出他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勉强地笑了笑,说:“我都做了鬼了,前尘往事就别再提了。”
“是你提的。”庄珩忽然停下脚步。
庄珩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我感受不到雨,但风似乎有些冷了。
“梁兰徴,放不下的人是你。”
第28章 一夜鱼龙舞
“梁兰徴,放不下的人是你。”
庄珩这人说话语气惯来很玄妙,十分难以揣摩,但他连名带姓地叫我,这辈子一共也没有几回。我仔细体味了一下,此时这平平的一句里似乎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哎,此番确实是我先提的。
但说我放不下,这就很冤枉了。我本意只是想推荐给他几个菜尝一尝,之所以提起傅桓,只是话头到了那里,随口一说罢了。庄珩这么当真做什么?而且若能随口提到,也足以证明我并不将他当回事吧?
我脑中想了这许多,开口想反驳,却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庄珩大概也觉得没意思,早已抛下我走远了,背影在雨巷里像一带寒山。
当然解释和反驳也是放不下的一种,只是放不下的对象不同罢了。但说来说去都是他有理,说来说去,大概只有他这般冷清的人,才做得到真正放下。
我叹了口气:哎,好好地去吃饭,庄珩怎么又做这种扫兴的事?
这次出门庄珩走了巷子的另一个方向,巷子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上头飘着落花落叶,除了两岸皆是民居,除了两岸石砌的台阶上常有妇人洗衣洗菜,除了河上有许多石桥以外,与苦水河十分相似。
我在坛子里窝了几日,见到这小河,心中一宽,顿时高兴起来了。跟在庄珩身后走了一段之后,到底忍不住,还是往河里飘去。春水微寒,我凫游其中,大有小别胜新婚之感。哎,舒坦。
其实做了这么多年鬼,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人说吊死鬼最怕绳子,烧死鬼最怕的是火,饿死鬼最怕吃不饱,如何我竟是反的?不知是我本性喜水,还是因淹死才喜欢上了水?这问题不知庄珩能不能解。
这小镇依山而建,地势不平,河水自山中来,河道中便有许多石板拦起来的蓄水池,庄珩往上游走,我便一级一级地往上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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