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到他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并不嫌弃鄙夷,反倒是一阵心酸难过。
勋翟一向较旁人与陈白起关系亲近些,他见到陈父面无人色,就跟一无主孤魂般惨白,立即上前哽咽地喊了一声“陈父”。
但陈孛却两眼发懵,似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目不斜视,直奔着灵堂而去,而他身后则跟着神色同样疲惫苍白的相伯先生与小童。
陈孛欲冲入灵堂,却被看守灵堂的侍卫给挡住了,孙先生蹙眉,给他们使了一个放行的眼神,他们面面相觑,得令后,方放下枪戟放行。
一冲入灵堂,陈孛便直奔黑漆柏木棺,此时棺盖半阖,他神若癫狂地抖了抖,犹豫了一下,方朝棺内一瞧,这一瞧,顿时眦目欲裂,他指甲紧紧抠进木头里,血肉模糊他都感知不到了。
“吾儿——”
“吾儿——娇娘啊——呜呜——”
他一眼便认出棺内的尸体,他伏于棺橼上,止不住的血与泪便这样滴入棺中之人的面颊之上,他声声泣哭凄厉,肝肠寸断,惨烈绝望。
相伯先生并没有靠近,他一看陈孛如此表现,便知棺内之人乃陈白起无疑了。
他整个人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一下身子,若非小童眼尖赶紧搀扶着,怕是人早已摔倒在地。
“先生……”小童平日里虽与陈白起不对付,常常斗嘴别扭,但见这样一个生生的人便这样没了,他瘪着嘴,眼眶红了一圈,心中亦是一阵难过。
“迟了……终究还是来迟了……”他颤抖着漆黑睫毛,巍巍地阖上了眼。
此时,一直站在棺木旁,面色如同白幡一样颜色的公子沧月,听到陈孛那惨烈的阵阵哭声,方似被人从阴间拉回了魂魄,他只觉一股腥甜之意直冲喉间,却被他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他那一双呆木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神,但却是幽森冰魄。
他紧紧地攥着手心那一串蜜蜡佛珠。
这串佛珠是他当初离开平陵县时赠送给陈白起的,她一直戴在手上,如今她死了,便又回到了他手中。
这几日,他一直站在她的灵堂前,他不断地想,不住地想,反复地想,究竟是谁杀了她?
可哪怕他想得脑袋都快爆了,快疯了,他都想不到凶手是谁。
但他却猜得到,如陈白起这样一个小地方出来初出茅庐的小姑子,她哪里会得罪什么人,狠得下心如此歹毒地谋杀了她,除非是因为……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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