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弱淡笑道:“鬼王执掌阎浮业海,孽因孽果之,数以万计,遭夜叉驱赶,为恶兽所食,为何偏是悦帝利脱离苦海?难道菩萨也讲究广开亲疏门路,一得道,鸡犬升天?”
无毒和尚道:“孽果有数,光目为其母赎得此数,方才解脱,魏园上下虽杀孽深重,亦可超脱。”
谢阿弱听着这番话似正理又似歪理,好整以暇道:“弟子有一事相求?不知无毒师傅可否答允?”
无毒见这谢阿弱终没有再偏门缠话,终于放下心来,道:“但说无妨。”
谢阿弱忍不住唇角勾笑,道:“既然己罪可由他赎回,那等杀孽,就有劳无毒师傅赎回了,想必即使罪过深重,积怨如海,依师傅的无上佛法,亦可轻易化解罢?”
无毒听了一怔,若不能化解,是他佛理不通、佛法浅薄,若替她化解了,她却是事不关己、金蝉脱壳呀!无毒师傅无奈之际,只好又如老僧入定般,唱念阿弥陀佛……谢阿弱见自己小有成就,微笑起身来,步出佛堂。
谢阿弱望向齐晏,自然是满心欢喜,炽热的恋情不顾一切地燃烧,哪里管化成灰烬那一天?也除非灰烬后,才晓得这般肆意凝望公子,是此时,亦是将来的当时,寻常而难得的片刻。
齐三公子搁笔,小侍正端来新沏的凤凰单枞,叶尖似鹪嘴,是年底返春的芝兰香,正是从南陵城途中采买回来的,不过图个新鲜,但公子举瓷杯细饮一口,眉眼间适意,难得没有挑剔。
他望见阿弱,问道:“怎么出来了?歇课了?”
谢阿弱道:“师傅被佛经奥义所困,正潜心入定,不好扰断,不如出来同公子闲话。”
齐三公子姑且信了她,谢阿弱走近了,仍是坐她爱坐的椅子,亦饮一杯茶,但看木隔窗外轻雨,雨细如丝,几乎无声,乌黑瓦檐上一点点汇聚水珠,缓缓坠落,落廊下石板上倒是几声嘀嗒落索,清晰可闻。她不晓得,心有灵犀的,连饮茶的姿势都不自觉相似,仿佛天与地,挑选他与她。
正这时,林月浮牵着五岁的宝儿进门来了,这个宝儿脸上虽然迷惑无辜,却很晓得这屋子里最有权势的是谁,最该巴结谁,小手小脚似乎还奔得不稳,将要跌撞般,已险险绕过书案,转眼不见了,却不晓得他正往公子坐的椅子上费力地爬,不一会就钻进了齐晏的怀里,探出头来。
他得了靠山,望向书案下垂手而立的青衣小侍们,一种近乎睥睨的眼神,一股霸道占有的气势,并谢阿弱也不大放入眼中呢!
齐晏微微一笑,任由这宝儿触碰书案上各式把件,甚至由他握笔涂鸦,都是含着赞赏,原本以为自个儿受宠非常的谢阿弱觉得被结结实实打败,原来公子如此喜爱幼儿,谁令他们往往纯真无邪,如未曾蒙尘的前世,怎不惹来珍爱?尤其公子素有洁癖,踏入浊世,这幼童他眼中想必格外可爱罢?
齐三公子正专注同那宝儿指点文房四宝,不经意抬头,却见椅子空了,谢阿弱已不知何时溜之大吉,他不由微微皱起眉心,林月浮见公子不悦,道:“看谢姑娘提着剑出去了,想必是去练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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