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枝觉得,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像一块捂不热还膈得人满身疼的石头,秦徵总会知难而退的。
紧接着周枝感受到搭在肩头的力道一紧, 她看到他手背突起的青筋, 在竭力控制翻涌的情绪。
她逼自己直视着此时此刻秦徵的眼眸, 即使他眼神中悬着一把审视的刀,也倔强地仰头不肯退让毫厘。
较劲一般。
良久,秦徵松开手,逼视她的眼神一点点敛尽澎湃的戾气,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声音沙哑,透出一股执拗:有没有可能,你说了不算。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出回廊。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微弱,确定他彻底离开后,周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直用力撑在玻璃柜上的双手仿佛承受到了极限,瞬间垮了下来。
她太懂他的性格,无论对人对事,秦徵从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作风,但凡认准目标,就一定会用尽浑身解数去争取,更何况当年做错事的人是她,他却隐有既往不咎从头再来的意思。
周枝看不透秦徵接下来的打算,她完全架不住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所以在情况彻底陷入无法转圜的地步之前,她只能用最决绝、冰冷的语言攻击,毫无威慑力地将他震慑在原地。
所有的一切都像面前这个冰天冻地的大雪天一样,纷乱杂缠,灯影下揉成空中胡乱飞舞的雪花。
周枝收敛思绪,跨过门槛走到卫生所大门口,被眼前鹅毛般大小堆积着不停飘落的雪点止住了脚步。
厚厚一层白雪将地面彻底覆盖,比她来时下地更大,将路边一盆半截手臂高的花盆牢牢遮掩其中,风声呼啸的大路上人影辽阔,显地夜色笼罩的山路更加难走。
按照这个势头,恐怕会连着下好几天。
周枝正犹豫着怎么回去,头顶光线倏地一暗,从身后的方向盖下一片阴影。
秦徵撑着伞,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平淡的眉眼一如往常,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困扰的只有周枝一个人。
他单手插着兜,一副闲散懒慢的模样。
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刚捂热的暖宝宝,知道说什么周枝才会乖乖听话,进而不紧不慢道:两只手各揣一个,低温容易影响伤口周围的血液循环,拉长愈合周期。
周枝把手插回口袋,掌心一片滚烫。
好在下雪的时间不是很长,地上的积雪并不深,刚刚没过脚踝,也没有出现结霜后的打滑,一路还算畅通。
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单纯想送她回家,两人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言谈交集,明明一伞之下距离挨得近,温热的鼻息在眼前缠绕,气氛却冷地结了冰。
深夜的平城镇笼罩在一层望不到边的雪雾中,簌簌风雪声断断续续,呜咽着寒风卷过羊肠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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