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晓得计较这些无用更没必要。但许是有孕吧,身体波动引心绪起伏,她平和不了,撑起来托腮盯落叶,试图禅定。
梧桐大叶满庭翩,前庭最多,簌簌落在涤砚跟前。
正殿门开着,国君殿内谈话。他听不见内容,只余光注意到两人都站着为茶宴,里间布置很花了心思,且是照有家眷的情形安排的,国君都在上座此时只他二人,自不好穿过层层鲜花桌摆端坐过去,有些滑稽,也很尴尬。
但这样就不尴尬么?
顾星朗觉得有一点,两次道坐下说。
是段惜润婉拒,道没几句话,来日方长确可慢慢聊,这会儿只想问明一事。
竞庭歌同我说,你要完成顾祁统青川,又不愿广征战,只有蚕食一策。现下对白国,便是蚕食之策,我是你的桥。
一年来书信往返,二人对话早与昔年君妃不同。顾星朗极明白,面对面听又瞧她神色,还是颇觉刮目。
他没回应。
段惜润上前一步,还请祁君如实相告。
惜润你知道,国君与国君之间,有些事能谈,有些事不能;有些共识在明面,有些默契在暗处。
段惜润被这声惜润搅乱了心神,女君端方便有些塌陷,脑子尚清明,神情语气却露出女儿家娇憨来:这些我都懂。一时之利与长久之利,不能当刻判。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
庙堂棋局中有个真谛,也有个悖论,千百年来困扰过许多人,便是当事者总试图将情义与利弊分开算我真心帮你,所以不会利用你;我经营这段关系是因情或义,所以不会以这段关系谋利。
愿景如此,但真实情形会在很多时候让情义主动或被动或顺带着擦个边,卷入利弊间。便是他和阮雪音之间,细算来,又全没有用过对方么?
差别在于,阮雪音深谙这项真谛,这条悖论,永远不会问这种问题。
邀你来白国,是为收拾宗亲彻底稳定局面。白君陛下自迈入祁国境便该与朕关注、只关注同一件事:韵水局势。他们若想动手,接下来数日就是最好时机;你的母后、姐妹是否撑得住、撑得住多久,祁国兵马要不要、要在何时南下帮助平叛,惜润
我既来,段惜润忽觉委屈,便是信你。否则我人在霁都,你若真趁此机会举兵攻伐,我没有还手之力。连日压力情与利害,叫她喘不过气,这般说,眼里便噙了水光,此刻想从你这里听句实话,都不行么?
顾星朗最看不得女人哭,偏纪晚苓、上官妧、淳月淳风,或长或短往来于他人生里这些姑娘,都因各种缘故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哭过。晚苓因三哥,上官妧因家国感情纠缠,淳月、淳风因父母离世、后者还因过阿姌和沈疾总之想起来画面繁,幕幕叫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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