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有老婢过来,用钥匙打开链铐。侍从皆退出,留他夫妻二人独对。
太子瑰抚摸她足踝上链铐磨出的红痕。
茱茱手指左肩,“这里痒。”
太子瑰拂开衣领看,雪腻的肩头果然有一个蚊子包。宫中多水道池塘,蚊子多,而茱茱的体质格外招蚊子。每被叮包,必要太子瑰用带薄茧的掌心摩挲止痒。
太子瑰摩挲着她的蚊子包,注意力仍在她的身孕上,这会不会是梦中的小女婴?于忧虑之外,又生出澹澹的欢喜。
一个他和茱茱的孩子。
以为永远不会有,结果却来了。
无数盏险恶的药汤,未能打消此婴以他为父,以她为母的赤诚决心。
一股知己之感,夹杂着不平之气,涌上他的心头。茱茱不是好好的么,何以这孩子就不配来人世间求活?
茱茱望着他迅变的神色,忽然道:“我很抱歉。”
太子瑰扶住她的肩,正色道:“它是父精母血爱之结晶,它是未染尘埃、未曾造孽人间的赤子,我们为何要为它的孕育而抱歉?”
*
湘夫人携婢在宫苑里散步。太子瑰默然加入。祖孙并肩而行。路过一本紫荆时,湘夫人止步,问:“还记得这里么?”
太子瑰有些赧颜,“ 您又要笑话我了。”
紫荆下有他的小犬阿牢之墓。
“阿牢死后,你父亲寻来许多珍稀品种的幼犬,哄你开心,你却再也不肯蓄犬了,直到如今。”
太子瑰望着那小小的圆土丘,有些赧颜,“我小时候很古怪。”
阿牢其实是他投喂过度,撑死的。
湘夫人道:“你生来长情,对人对犬皆是如此。我想,你大概不会再爱茱茱之外的女子了。她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吧?”
太子瑰犹有怨气,“怎么可以用钢链锁她!”
“也是为她好。你父亲恐你心慈,本来要安排茱茱堕胎,但我觉得,这究竟是你的事,我们不能越庖代俎。”
堕胎!
那可是半死生的铤而走险。
太子瑰心中一寒,道:“我欲请求父亲,准许我携茱茱赴漪阳居住。”
湘夫人愕然看他,“你不做太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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