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
霪雨冲刷战场,空气中充盈着浓郁的血腥味。
太子瑰卸下戎衣,浴过,换上洁净的素色丝袍,杀伐之气顿消,又恢复了王子的温润萧闲。
军隶清点越俘,计有王子二,上卿二,上卿之子五,大夫数十,士四千余。
南郡太守子段问太子瑰,“殿下欲如何处置,献俘宗社,告慰先灵,抑或就地坑杀,扬我国威?”
太子瑰道:“不如释归。”
“释归?”子段不以为然,“越人彪悍少虑。殿下的宽仁在他们眼中是迂懦。他们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再度来犯我边境。”
“再来,就再打回去。”
言罢,太子瑰命司马子郁去释囚。
子段有些不安,“越人也罢了,那个牧圉劼本是玟人,却叛玟降越,还引着越人来攻玟,可谓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人愤。”
太子瑰命人带牧圉劼过来。
牧圉劼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左耳被割,血流了一脸半身,神色倒颇从容。
“殿下,”他恭敬地行礼,然后问:“您要释我?”
太子瑰颔首。
牧圉劼道:“您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宁愿受戮。”
“放肆!”子段怒喝一声。
太子瑰却挥手制止他,问牧圉劼,“什么条件?”
“子段为霸占我妻,罗织罪名陷害我。我侥幸不死,逃到南越,他又将我母当作余孽,虐杀于阵前。此仇不可不报,望殿下许我取走子段的人头。”
太子瑰沉吟片刻,道:“子段自然有过,但你为私仇挑起两国纷争,牵连无辜者丧命,亦非无错。你或者带走他的左耳,或者留下自己的人头。自己选吧。”
*
侍儿挑帘,太子瑰步入起居室。
茱茱原本背向门,和小猕猴玩藏栗子,此时回首,微笑着唤:“殿下。”
太子瑰走近,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已是惊讶,再看到锁住她足踝的钢链,勃然变色。
“是我要求的,”茱茱道。
“先除掉,好么?”太子瑰问,“酸心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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